“你的新朋友呢?”他问阿尔卡季。
“他不在屋里。通常他早早起身便去外面,尽可不去管他,他不爱客套。”
“我看是的。”帕维尔从容地把面包涂上牛油。“他要在这里呆很久吗?”
“看情况定。他是回去看望他父亲顺道来的。”
“他父亲住什么地方?”
“也住在咱们省,离这儿八十俄里。他在那里有个小小的庄园,以前曾当过军医。”
“军医?……怪不得我老在寻思:这姓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巴扎罗夫?……尼古拉,你可记得,在咱们老父亲的师团里不就有个叫巴扎罗夫的军医吗?”
“好像有这么个人。”
“没错,那军医便是他父亲了。嗯,”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捋了捋胡子,“那么巴扎罗夫先生本人又是做什么的呢?”他一字一顿地问。
“巴扎罗夫是哪类人?”阿尔卡季嘿然一笑。“伯伯,你要我说出来他是什么人吗?”
“你说说,侄儿。”
“他是个虚无主义者。”
“你说什么?”尼古拉彼得罗维奇问。而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刚拿起的餐刀和刀尖上的一块牛油滞留在空中,再也不动了。
“他是个虚无主义者,”阿尔卡季又说。
“虚无主义者,”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沉吟了半晌,“这是从拉丁文,nihil一词来的,按我理解,是子虚乌有的意思。那么说来,这词引用于人,就是那种对什么也不认可的人了?”
“你不如说这人对什么都不在乎,”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接口道。他把牛油涂到面包上。
“他以批判的眼光看待一切,”阿尔卡季把他们的话作了修正。
“这不是一回事吗?”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问。
“不,不是一回事。虚无主义者是指这样的人,他不屈从任何权威,不把任何准则奉作信仰,不管这准则是多么地受人尊重。”
“这样好吗?”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打断他的话。
“看法各有不同,伯伯。有人以为好,有人以为不好。”
“原来如此。哦,依我看法,他和我们不属同类人。我们的思想方法是旧式的,认为没有准则(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把这个词按法语读法把重音放在后面,而阿尔卡季相反,按俄语读法把重音放在第一个音节上),没有像你所说奉作信仰的准则将寸步难行,无法生存。VousavezchangtoutCela①,愿上帝赐你们健康和厚禄吧,我们将在一旁欣赏你们这些……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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