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因为不决定于我!要有个人可怜我就好了。”
费多西娅斜睇了巴扎罗夫一眼,但没说什么。
“您手里是什么书呀?”过了会儿,她问。
“这?是本学术方面的书,写得很好。”
“您还在不断地学习?您不觉得单调?我想,您已是什么都知道了的。”
“还说不上什么都知道。您不妨试着读它几行。”
“我是没法看懂的。这是俄文书不是?”她双手捧起大厚本子,又说:“多厚!”
“俄文书。”
“反正我不懂。”
“我不是想让您读懂,我想瞧着您读书的模样。您读的时候,您那小巧的鼻翼便可爱地翕动。”
费多西娅本打算低声读她顺手翻到的《论杂酚油》那一章,这时笑了起来,把书一丢……书从长椅滑落到了地上。
“我还喜欢您的笑,”巴扎罗夫说。
“得啦!”
“我还喜欢您说话,它像溪流似的淙淙响。”
费多西娅掉过头去。
“瞧您说的!”她道,手指理着花束。“我的话有什么好听的?您曾听过那些聪明的太太小姐的谈吐。”
“唉,费多西娅尼古拉耶芙娜,请您相信,世上所有聪明的太太小姐也比不上您那美丽的胳膊肘儿。”
“您瞎想些啥?”费多西娅悄声说,同时收拢她的双手。
巴扎罗夫从地上捡起书。
“这是本医书,您干吗扔了?”
“医书?”费多西娅又转过头来向着他。“您记不记得给药水的那回?米佳服了睡得香香的!我咋也想不出用什么酬谢您,您是这样地和气。”
“是呀,该好好酬谢。”巴扎罗夫说罢一笑,“您也知道,医生都是些贪婪的人。”
费多西娅抬头瞧巴扎罗夫,乳白的光线照到了她的上半部脸,她的眼睛更显得乌黑了。她不知道他是开的玩笑还是当真说的。
“如果您不拒绝,我当然乐意……让我先去问问尼古拉彼得罗维奇……”
“您以为我要金钱?”巴扎罗夫打断她的话,“不,我不要您的钱。”
“要什么呢?”
“要什么吗?”巴扎罗夫说,“您猜!”
“我哪能猜出来!”
“让我告诉您,我要……这里面的一朵玫瑰。”
费多西娅拍手笑将起来,她觉得巴扎罗夫的愿望是那么滑稽。
她笑着,因受这宠遇心里觉得甜甜的。巴扎罗夫紧紧瞧着她。
“照您吩咐的办,”她说,随之弯腰挑选椅上的玫瑰。“您要什么颜色的:红的还是白的?”
“要一朵红的,不太大的。”
她直起腰来。
“把这朵拿去吧,”她说,但忽又收回伸出的手,抿住嘴,朝凉亭入口处瞅了瞅,然后又侧耳细听。
“怎么啦?”巴扎罗夫问,“是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