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里面当然还有件事,福尔摩斯,"我说,"跟这个案子关系密切,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以前的记录里曾提到过亭可马里的阿特金森兄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在有关爱琳娜阿德勒那件案子的开头……"
听到我提起阿德勒小姐,福尔摩斯显然生气了,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把她当作一个特殊的女人。他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说:"了不起,华生,你的记忆力实在惊人。不错,在伦敦,以前的确有人问过我一个案子,跟这几个主要人物有关,但我在此之前还没有去过亭可马里。虽然那个案子和这件事也有些关系,但由于种种原因,还是不能公开。我所能说的是那也跟一颗宝石有关,是一颗名贵的兰宝石……还有几个谋杀犯。"
福尔摩斯突然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他眼神迷茫,还有些许悲伤。
"想想看,"他说,"这些玩物所带来的不幸。一颗珍珠只是一些寄生虫的坟墓,有时是一粒沙子,有时是条小虫,这些蠢笨的软体动物深埋在海水深处,一个极微小的入侵者闯入它们的私人住所,这些主人恼羞成怒,藏到一种物质里,将它们包裹起来,它们也就永远被埋住了。所有好的珠子,都是魔鬼所宠爱的诱饵。一旦重达五十谷就能引发一桩大案。也许有人会想,出身低贱却如此美妙的东西,会是绞刑架和监狱的承办者吗?但事实的确如此。这些漂亮的珍珠,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犯罪的焦点所在,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我才接受了这一任务。啊,这颗珍珠,华生!尽管这件事让我很生气,但是却很适合我。就像刚刚被杀的猎物,会引来众多的掠食者,老雕和秃鹰盘旋在受伤或垂死的动物上空,包围圈逐渐缩小。而我则站在一旁看着,我希望他们到来时并没有发现我。危险?显而易见。我靠猎物越近,越有可能也被吃掉。不过,罪犯的气息如此强烈,我忍不住要靠近,而且,我还要说一句,越来越如我所料了。"
"我经常觉得您就像一只侦察犬,福尔摩斯。"我说。
麦克罗夫特笑起来。"没错,"他说,"这是我跟我弟弟不同的地方。这样的事会刺激他,他嗅觉灵敏,而我完全缺乏这方面的能力,从这把椅子上我什么也观察不到。"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只是喝了口酒,我趁机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差不多都空了。那个漂亮的印度女人和那个埃塞俄比亚人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俱乐部的常客,他们大部分外表古怪,但举止文雅。房间也比较凉爽。我从旁边一扇窗户看出去,天开始乌云密布了,一场大快人心的大雨将至。我又转过来看着福尔摩斯。他脸上的悲哀神色已然不见,又继续讲起了故事。
他给麦克罗夫特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福尔摩斯表示同意之后,马上就接到了最后指示。格莱斯顿先生的内阁已经拨出十万英镑来购买那颗珍珠,乌得乐支的尼森也奉命开始设计新王冠。福尔摩斯将直接前往锡兰,跟我们在科伦坡的驻扎官安东尼范西塔特见面,地点是玛里奇古迪的一家剧院,那是珍珠交易市场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那颗大珍珠就是在那儿被发现的。锡兰政府当局会提供各种协助,但是他应该知道,要得到那颗珍珠,主要还得靠自己。
"我立即订了一张苏珊娜二世号的船票,从新加坡前往锡兰,那是一艘从利物浦开来的轮船,"福尔摩斯说,"预计十天后到达锡兰。但是,出发两天后,我们的船长就得知锡兰附近有风暴。因此,他改变航向,向北朝科罗曼丹海岸航行。我们停靠在马德拉斯以南的一座小岛旁。等了一天后,我认为走陆路反倒会更快一些,于是我下了船。我在旁迪切瑞附近登岸,并在那儿过了夜。我还给我的老朋友格拉夏写了一封信,他当时正在加尔各答,我要他到锡兰来跟我会合。我没说明原因,只是催促他说我有要事急需他的帮助。信写得很简单:‘如果方便,请马上来;如果不方便,还是请你来。’第二天一早,我便搭乘第一班火车去了拉美斯瓦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