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约塞连表示同意。
“我在飞机上也好,不在也好,这跟别人有什么相干?”
“毫不相干。”
“的确是这样,压根就碍不了别人什么事,”丹尼卡医生说,“这世界要畅运,靠的是润滑。左手帮右手,右手帮左手。你懂我的意思?你替我搔背,我替你搔背。”
约塞连懂他的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见约塞连开始替他搔背,丹尼卡医生说道,“我说的是合作、互助;你帮我,我帮你。懂吗?”
“那就帮我一个忙吧,”约塞连请求道。
“这绝对不可能,”丹尼卡医生回答说。
丹尼卡医生时常坐在自己的帐篷外面晒太阳,身穿夏令卡其裤及短袖衬衫——由于每天洗烫,似消了毒一般,差不多褪成了灰色,神情却很沮丧,颇显得怯懦,微不足道。仿佛他一度大受惊吓,魂魄飞散,从此便再也不曾彻底摆脱掉那次惶恐。他蟋缩着身子,坐在那里,半个头埋在单薄的双肩之间,两手给太阳晒得黑黑的,手指却镀成银色,闪光发亮,双臂裸露着交叉胸前,手不时轻柔地抚摩臂背,好像他感觉冷似的。其实,他这人倒是极热心的,颇有些同情心。他始终觉得自己挺倒霉,心中由此而愤愤不平。
“干吗老是我倒霉?”他常这么悲叹,不过,这话问得实在是好,无法予以即刻的答复。
约塞连知道丹尼卡医生这话问得好,因为他长于收集这类难以回答的问题,且用这些问题扰乱了克莱文杰和那位戴眼镜的下士一度合办的短训班——地点是布莱克上尉的情报营,每周两个晚上。戴眼镜的下士极可能是一个颠覆分子,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布莱克上尉确信这家伙就是颠覆分子,因为他架了副眼镜,且又常用“万灵药”和“乌托邦”一类的词。再者,他憎恶阿道夫希特勒,殊不知,在与德国的非美活动进行的斗争中,希待勒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约塞连也参加了短训班,原因是,他极想知道为何竟有那么多人千方百计要害他。此外,还有少数官兵也颇有兴致。克莱文杰和那个被认作是颠覆分子的下士,每次授课毕,总要问大家是否有问题,这一问实在是不该的,其结果,便是引出了一连串极有趣味的问题。
“谁是西班牙?”
“为什么是希特勒?”
“什么时候是正确的?”
“旋转木马坏掉时,我常叫他爸爸的那个脸色苍白的驼背老头儿在哪里呢?”
“慕尼黑的王牌怎么样?”
“嗬——嗬!脚气病。”
以及:
“睾丸!”
大家连珠炮似地发问。于是,便有了约塞连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去年的斯诺登夫妇如今在何方?”
这问题难住了克莱文杰和下士,因为斯诺登早已丧命于阿维尼翁上空。当时在空中,多布斯发了疯,强夺过赫普尔手中的操纵器,最终导致了斯诺登的一命呜呼。
下士故意装聋作哑。“你说什么?”他问道。
“去年的斯诺登夫妇如今在何方?”
“很遗憾,我没听懂你说的话。”
约塞连把话说简洁些,想让下士听个明白。
“看在老天爷面上,”下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