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里纳克夏一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静听着。
客人散了以后,他慢慢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十二月的太阳已渐渐下沉,一片血红的光照满了他的屋子,那颜色简直像羞怯的新娘脸上的红晕。那红光更似乎从他的毛孔里照了进去,布遍了他的全身。
那天早晨,有一个印度斯坦的朋友送给他一篮玫瑰花,克西曼卡瑞把它交给卡玛娜去整理;她就拿一个瓶子把那些花插起来放在纳里纳克夏的房间里了。现在这花的香味正一阵一阵钻进他的鼻孔。在这宁静的气氛中,红色的落日配合着玫瑰花香竟搅得他心神不宁起来。在过去那些年里,他所生存的世界一直是一个严酷的、一味克制情欲、毫无情趣的世界;而现在他却似乎感觉到由一支多弦琴上放出的乐曲正四处洋溢,感觉到整个宇宙充满了一群看不见的舞蹈者的脚步声和铃铛鼓的声音。
纳里纳克夏从窗子边转过身来,看到了放在他床头一个角落里的玫瑰花。那些花像一只只小眼睛似地望着他,并好像都等在他的心房的门前,要向他提出某种无言的请求。
他拿起一支花来,那只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蓓蕾,淡淡的金黄的颜色,但无限量地散发着浓酽的香味。他拿着它的时候,他的手指似乎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指的余泽,不禁周身为之震颤。他把那娇嫩的花苞放到自己的嘴唇边吻着,放到自己的眼睛上抚摸着。
落日的余辉现在还照亮着黄昏时的天空。纳里纳克夏预备走出房间去,他先到自己的床边,弯下腰揭起被单来,把那朵玫瑰花苞放在自己的枕头上了。但不料在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床的那一端。那是卡玛娜,她脸上遮着面纱,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啊!现在已不是羞怯的时候了。
原来卡玛娜在给纳里纳克夏铺好床,在床头把玫瑰花安置好后就预备走出去,而在那时,她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于是就只得匆忙地躲藏起来。现在正在她感到跑也不是,躲着也不是的时候,他已经在她隐身的地方发现了她,弄得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