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四五点了。
“啊,这个演讲听得真过瘾,”老先生在茶桌边坐下的时候说。
但此外他再没有发表什么评论;他脑子里正在想着许多事情。连汉娜丽妮在吃完茶后是什么时候溜上楼去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演讲的人——就是那个纳里纳克夏——样子非常年轻,站在讲台上简直像一个孩子。他虽然已经达到成熟的年龄,但他仍保持着童稚的娇嫩的面容。同时他眉宇间还好像透出一股发自心灵深处的神秘的庄严之气。
他讲演的题目是一个“失”字。主要的意思是,一个人如果不有所失,就不能真正有所得。不劳而获的东西算不得真正的收获;只有自己付出代价取得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所有。眼看着自己的有形的财产落到别人手里去当然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事实上人的灵魂,在失去某种东西的同时;便已取得了把失去的东西,外加上利息收回的权利。
如果在我们遭受到某种损失的时候,我们能够俯首合掌大声宣告说,“这是上天所赐与的一件礼物——这礼物是弃绝的能力,是悲愁、是我的眼泪,”那么一件极细微的东西就立刻有了极深刻的意义,一个暂时的现象就变成了永恒的存在,原来只不过是我们日常生活所需的一件东西现在却变成了我们的宗教信仰的一部分,永远被贮藏在我们的心灵神庙的宝库中了。
他的那些话使汉娜丽妮极为感动。她这时神思恍惚地静坐在屋顶上星光闪闪的天幕下,心情非常激动,大地和天空似乎都已不像她过去所想象的那么空虚了。
卓健德拉在听完演讲回来的路上,曾对阿克谢说:
“没错儿,你想到的这个人真是再合适没有了!可他真是一个道地的神秘主义者!他所讲的那些话有一大半我全莫名其妙。”
“必须先诊断出病源来,然后才能按病人的情况对症下药,阿克谢回答说,“汉娜丽妮因为受到哈梅西的欺骗感到痛苦,那就必须用一个神秘主义者来唤醒她,把她从痛苦中拉出来。这一点,像你和我这样的头脑简单的人是办不到的。在那家伙正混吹的时候,你注意到她的脸色吗?”
卓健德拉:“我当然注意到了。很显然,她对他那一套非常欣赏;可是我们也并不能说,因为她欣赏那个演讲,她就一定会愿意和那个演讲的人结婚啦。”
阿克谢:“如果那个演讲由你或我来作,她一定不会那么感动。苦行主义对于女人有极大的吸引力,你知道,迦梨陀娑就曾经在他的诗里面描写过,乌摩如何为了一个苦行主义者损伤自己的身体的事。我告诉你,卓健,如果你找任何一个别人来,汉娜丽妮就一定要拿他去和哈梅西相比,比的结果总会是哈梅西占上风。现在纳里纳克夏这个人既根本不同于一般常人——谁也就不会想到拿他去和别人比较。另一方面,如果你引她去见别的一个什么年轻的男人,她会立刻猜出你的动机,心里马上就有反感。而现在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借口把纳里纳克夏弄到这里来介绍给她认识,她就不可能有任何怀疑。然后从尊敬和钦佩慢慢转到订婚上去,那就是顺水推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