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楼梯边传来了卓健德拉的脚步声,窃窃私语的谈话声立刻终止,两个人都站起来了。
“近来汉娜似乎决定只在屋顶上见客了,”卓健德拉说,眼神游移不定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脸。
目前事态发展的情况使卓健德拉感到非常不安。自己家里,无日无夜始终只看到一片忧郁气氛,使他简直觉得无法忍耐;而另一方面他又极不愿意出门,因为不论他跑到一个朋友或一个熟人家里去坐一会儿,他都一定得向人解释一通汉娜丽妮的婚事为什么会生变的详细经过。
“汉娜丽妮实在做得太过了一些,”遇到那种场合,他只得对人说,“这都是让女孩子们读英国小说读出来的。汉娜丽妮的意思是,既然哈梅西抛弃了她,她就必然应该难过得心都碎了才对;所以她现在是正拿出全副的力量来,在到处炫耀她的破碎的心。其实对一个常爱读小说的年轻姑娘来说,这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她可以表现出哪怕在失恋的时候她也仍是如何坚强!”
“是我为了和汉娜安静地谈几句话特别挑选了这个地方,”安那达先生连忙解释说。他的意思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不让她受到卓健德拉的无情的嘲弄,但他没想到他的话也可以被解释为是他为了和汉娜谈话特别把她拖到阳台上://来了。
“在茶桌边不是照样可以谈话吗?”卓健德拉大声嚷嚷说。
“你这完全是在鼓励汉娜耍她的那一套傻把戏,爹。这样下去你们是预备把我赶出这间屋子了事。”
“你还没有吃过茶吗,爹?”汉娜丽妮极不安地问。
卓健德拉:“茶并不像诗人的灵感;它不会自己从夕阳闪耀的天空中流下来。你们要老坐在屋顶上这个角落里,茶杯里决不会自己长出茶来!这难道还用我说吗!”
为安抚汉娜丽妮的心,安那达先生急急地插嘴说,“我已经决定今天不吃茶。”
卓健德拉:“怎么啦,爹,你准备作一个彻头彻尾的苦行僧了吗?那我却怎么办呢?我可不能靠吃空气活着哩。”
安那达:“哦,不,这也不是什么苦行主义的问题。我昨天夜晚睡得很不好,所以我想试试略为禁禁口看是否会好些。”
说实在话,以往在他和汉娜丽妮谈话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时常会浮现出酌得很满的一杯热茶的形象来,但今天的确并没有这种情形。因为今天汉娜丽妮好容易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她父亲和她在这僻静的屋顶上已开始了一种真正亲密的谈话,彼此的了解也达到了过去从未到过的深度,那时要移动一下地方就可能会产生极坏的结果,可能会像吓跑受惊的鹿一样,惊散了正预备露头的心深处的思想;因此今天安那达先生一直都竭力抗拒了茶壶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