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财富和自己的富裕为可耻,他逃到赤贫者那里,以他的丰裕和好心赠贻了他们。但他们不接受他。”
“他们不接受我,”自愿的乞丐说,“真的,我看你很知道。
所以最后我走向动物,走向牝牛们去。”
“那么你当知道适当地给与比适当地夺取是如何的困难,”查拉斯图拉说,“并且这乃是一种技艺,——慈爱之最后的,最精的,卓越之技艺。”
“尤其是在现在,”自愿的乞人回答:“在现在,一切卑贱的,都成为叛逆,而不易接近,并且自己走着自己的傲慢的道路。
真的,你知道,大的,恶的,长久的,漫延的,流痞和奴隶的叛乱的时代已经来到:那叛离扩大又扩大!
现在一切的恩惠和末屑的赠贻激怒了卑贱者;大富裕者都警备着罢!
现在无论是谁只要滴沥者,如长颈大腹的瓶:——这瓶就随时都可以被人打断。
空虚的贪婪,乖戾的嫉妒,愤怒的复仇,庸俗的矜骄;一切这些都跳到我的眼前。穷人是有福的,这已不再真实。天国乃是与牝牛同在。”
“为什么天国不与富人同在呢?”查拉斯图拉试探地问,同时驱散了亲切地嗅着这和平的人的牝牛们。
“你为什么试探我?”那人回答,“你比我还明白。哦,查拉图拉哟!谁驱使我到赤贫的人那里去?那不是因为我憎恶最恶富的人们么?
我怀着冷眼和厌恶的思想,憎恶有罪的富人,他们从污秽中拾取微利,——憎恶恶臭冲天的这些贱氓。
憎恶这些镀饰的,虚伪的贱氓,他们的祖先是扒手,是食腐肉之鸦,是有着与娼妓无别的怨怒而淫荡而懒怠之妻的拾破褴者。
上层社会是贱氓,下层社会也是贱氓,现在贫与富是什么!我不知道那种区别——于是我逃离得更远,更远,更远,直到我到了牝牛们这里。”
这和平者一面说,一面喘息而流汗:所以牝牛们又惊奇了。但查拉斯图拉仍然微笑望着他的脸,——并且沉默地摇着他的头。
“你山上之说教者,当你说着这么剧烈的言语,你自己太兴奋了。这样的剧烈并不是你的口也不是你的眼所做得出的。
我想也不是你的胃!一切所谓的暴怒和仇恨和嗔怒也和你的胃不能相容。你的胃要求是柔软的东西:因为你不是一个屠户。
在我看来,你好像一个素食者,一个食植物和树根的人,或者你咀嚼谷粒。但一定地,你有你的享乐,你喜爱吞蜜。”
“你猜透了我!”这自愿的乞丐回答,心情也轻爽了。
“我喜爱蜜,我也咀嚼着谷粒;因为我寻求着有着甘美的味,它呼吸芳洁的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东西,为温柔的怠惰者和懒汉,那会是一天的工作和一月的工作。
真的,牝牛们是卓越的;它们发明了反刍并躺在太阳光中。它们也禁戒一切使心情沉重的思想。”
“好罢,”——查拉斯图拉说,“你也该看看我的动物们,我的鹰和我的蛇,——现在,大地上还没有它们的同类。
看哪——那边是到我的洞府的路:今晚做我的宾客,并同我的动物们谈谈动物们的幸福——
直到我归来。因为现在一种求教的叫喊使我匆遽地离开了你,你也当在我的屋子里觅到了新鲜的,冰凉的,蜂房之金蜜,尝尝那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