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显然是搞错了。"国王代诉人说道。"我刚才上来之前,研究了一下楼下的门廊;大人能否肯定,靠主宫医院那边的大门真的象征着一本打开的物理书吗?圣母院底层那七尊裸体雕像中,那尊脚后跟长着翅膀的是墨尔库里吗?"
"没错。"教士答道,"这是意大利博学之人奥古斯丁。尼福说的,他拜过一个大胡子魔鬼为师,因此无所不知。不过,我们该下去了,我会根据上面的意思解释给您听。"
"谢谢,我的大人。"夏尔莫吕一躬到地,说道,"对啦,我差点忘记了!请问,我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妖精抓起来?"
"哪个小妖精?"
"就是大人知道的那个不顾教廷禁令,每天到广场上来跳舞的吉卜赛小妞!她不有一只鬼魂附体的母山羊,长着魔鬼似的两个犄角,会认字,会写字,会算术,计算得就像毕卡特里那么精。单凭这只山羊,就能把全部流浪的波希米亚人都绞死。起诉状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办马上就能办,瞧吧!我敢打赌,这个跳舞姑娘可真是个美人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天下无二!真是两颗光彩夺目的埃及宝石!何时动手?"
副主教脸色煞白。
"我会告诉您的。"他结结巴巴,声音含混不清。随后用劲说道:"管您的马克。塞内纳就行了。"
"请大人放心。"夏尔莫吕微笑着答道,"我回去马上叫人把他绑到皮床上去。可是这家伙是个魔鬼,连皮埃拉。托特吕都打累了,他的手比我的还粗。如那位爱说俏皮话的普洛图所说的:
把你光着身子绑起来,倒吊一称,足有百把镑重。
得用绞盘倒吊他起来拷问!那是我们最妙的办法,非叫他尝尝苦头不可。"
堂。克洛德神情阴郁,看上去心不在焉。忽然掉头对夏尔莫吕说:
"皮埃拉大人……雅克大人,我的意思是说,管您的马克。塞内纳就得了!"
"是,是,堂。克洛德。可怜的家伙!他早该像穆莫尔吃点苦头。亏他想得出,去参加巫魔夜会!身为审计院的一个膳食总管,应当知道查理曼的文献,不是吸血鬼,就是害人精!对于那个小妞儿,大家叫她爱斯梅拉达,我恭候大人的吩咐。啊!等会儿走过门廊时,请您也给我讲一讲教堂入口处那个平雕的园丁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播种者!……嘿!大人,您究竟在想什么呢?"
堂。克洛德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夏尔莫吕顺着克洛德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窗洞口的一张大蜘蛛网。恰好就在这时,一只正在寻觅三月阳光的苍蝇,晕头转向,一头撞上蜘蛛网给粘住了。蜘蛛网一振动,那只大蜘蛛顿时冲出它在网中央的斗室,猛扑向苍蝇,用两只前触角折苍蝇成两段,又把丑恶的吻管刺进苍蝇的脑袋。国王的教廷检察官不由说道:"可怜的苍蝇!"并伸出手来要去救它。副主教一看,如突然惊醒,浑身剧烈痉挛,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说:
"雅克大人,让命运去作主吧!"
教廷检察官回过头来,惊愕不已。他觉得胳膊好像被铁钳夹住一样。教士眼睛直勾勾的,惶恐不安,闪闪发光,一直盯着那对可怕的苍蝇和蜘蛛。
"啊!是的,"教士继续说着,声音仿佛从他腑脏里发出来似的,"这就是万物的象征。苍蝇刚出生不久,快活得很,飞来飞去;它寻找春天,寻找广阔的天地,寻找自由;哦!是的,可是命中注定,偏偏撞到了那扇花格窗,蜘蛛扑了出来,那丑恶的蜘蛛!可怜的舞女!命运注定该死的可怜苍蝇!雅克大人,随它去吧!这就是命!……唉!克洛德,你就是蜘蛛,克洛德,你也是苍蝇!……你飞向科学,飞向光明,飞向太阳,一心一意只想飞奔广阔的天地,飞奔向永恒真理,可是,当你扑向那扇光彩夺目的窗洞,扑向光明。聪慧和科学的另一个世界,盲目的苍蝇呀,荒唐的饱学之士,你竟然没有看见在光明与你之间,命运早已张挂了一张细薄的蛛网,而你却狂热地一头扑上去,可怜的疯子,现在你拼命挣扎,头也破了,翅膀也断了,被命运的铁钳夹住了!……雅克大人!雅克大人!一切都让命运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