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呀,大人!"克洛潘说道。"我也在那里,我可以用上帝的脑袋发誓!好吧,兄弟,你说就因为你上午把我们烦透了,难道就能成为今晚你免得被吊死的理由?"
"我脱不了身。"格兰古瓦心想,不过还是再做一次努力,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流浪汉。如果说流浪汉,伊索就是一个;乞丐,荷马就是一个;小偷,墨尔库里就是一个……"
克洛潘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想你是想用魔语来糊弄我们。他妈的!我们该吊死你了,别这样装蒜啦!"
"对不起,狄纳国王陛下,"格兰古瓦反驳道,他是寸金不让的。"这倒是很值得的……请稍候片刻!……听我说……您总不至于不听我申辨就判我死刑吧……"
事实上,周围的喧嚣声淹没了可怜的声音。那个小男孩也更加起劲地刮着大锅。不但如此,最要命的是一个老太婆刚刚在那烈火熊熊的三脚架上放上一只盛满油脂的煎锅,火一烧,噼啪直响,就好像是一群孩子跟在一个戴假面具的后面吵吵嚷嚷。
此时,克洛潘。特鲁伊甫看上去好像在同埃及大公和加利利皇帝-他已经完全醉了-商量着什么。接着,他大声喝道:"静一静!"然而,大锅和煎锅非常麻烦,继续它们的二重唱,他一下子跳下大桶,狠狠地踢了大锅一脚,只见大锅连同小孩滚出十步开外,又一脚把煎锅踢翻,油全泼在火堆上了。然后,他又神情庄重地登上宝座,全然不理睬那孩子抽抽噎噎的哭声,那老太婆嘟嘟哝哝的埋怨声:她的晚饭也泡汤了。
特鲁伊甫打了个手势,大公,皇帝,还有那些穷凶极恶的帮凶,以及那班伪善的家伙,都朝这边走了过来,在他四周排成马蹄形半圈,格兰古瓦一直被粗暴地牢牢扭住,成了这马蹄形的中心。这是半圈破衣烂衫,半圈假金银首饰,半圈叉子和斧头,半圈散发着酒气的大腿,半圈肥胖的赤膊,半圈污秽。憔悴和痴呆的面孔。正中的乞丐圆桌会议中,克洛潘。特鲁伊甫俨然象元老院的议长。贵族院的君主。红衣主教会议推选的教皇,坐在那高高的酒桶上,居高临下,发号施令,那种神气真难以言状,傲慢,暴躁,凶残,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野人的面容弥补了无赖汉种族那种猪狗般的特点,堪称是群猪嘴筒中间的猪头-高出一筹。
"你听着,"他一边用长满茧子的手抚摸着畸形的下巴颏,一边对格兰古瓦说道。"我还看不出为什么不可以把你吊死。这倒不假,我最恨这样做,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你们这群市民,对吊死这种做法不怎么习惯,总是把这事想得太玄乎。实际上,我们并不恨你。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暂时脱身。你愿意参加我们一伙吗?"
格兰古瓦原本看见自己性命难保,开始放弃努力了,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建议,其效果是可以想见的。他抓住这个机会,回答道:
"当然,非常愿意!"
"你同意加入这个明火执仗的好汉帮?"克洛潘又接着问。
"千真万确,加入好汉帮。"格兰古瓦回答道。
"你是不是自由市民?"狄纳王再问道。
"对,自由市民的一员。"
"黑话王国的庶民?"
"黑话王国的庶民。"
"流浪汉?"
"流浪汉。"
"一心一意的?"
"全身心的。"
"我得告诉你,不论怎样,我都得处死你。"大王接着又说。
"活见鬼!"诗人不满道。
"不过呀,"坚定不移的克洛潘继续说下去。"我们应该隆重一点,延些日子把你处死。由好心肠的巴黎城出钱,把你吊在漂亮的石头绞刑架上,并由正派人来执刑。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安慰,可以死得瞑目。"
"但愿如此。"格兰古瓦答道。
"还有其他一些好处哩。作为自由市民,你用不着交税,什么清除污泥捐。救贫民捐。灯笼税,而巴黎一般市民都是必须缴纳的。"
"但愿如此。"诗人说道。"我同意你说的。我就当流浪汉,黑话人,自由市民,好汉帮的好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事实上我早就是了,狄纳王大人,因为我是哲学家;哲学中包含一切,一切人都包含在哲学中,象您所知道的。"
狄纳王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