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把两手插在背心的口袋中,抬起头但并不撑直脊背,他那通过眼镜的绿目光也在细察着马吕斯。
“好吧,男爵先生,我说清楚点。我有一个秘密向您出售。”
“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
“和我有关?”
“多少有点。”
“什么秘密?”
马吕斯一边听着,同时越来越仔细观察这个人。
“我开始时不提报酬,”陌生人说,“对我所讲的您会感到很有意思。”
“说下去!”
“男爵先生,您家里有一个盗贼和一个杀人犯。”
马吕斯一阵震颤。
“在我家里?不会。”他说。
陌生人镇定地、用衣袖肘刷刷帽子,继续说:
“杀人犯和盗贼。男爵先生请注意,我这里说的并不是往事,不是过期的,失效的,不是法律的具体规定和神前忏悔可以取消的,我讲的是最近的事,眼前的事,此刻尚未被法律发现的事。我说下去。这个人骗取了您的信任,几乎钻进了您的家庭,他用了一个假名。我告诉您他的真名,我不要分文来向您说。”
“我听着。”
“他叫冉阿让。”
“我知道。”
“我告诉您他是谁,但仍不要报酬。”
“说吧!”
“他是一个老苦役犯。”
“我知道。”
“您知道是因为我荣幸地向您说了。”
“不是。我早已知道了。”
马吕斯冷冷的语气,两次“我知道”的回答,说话简短,表示不愿交谈,引起了陌生人的一点暗火。他那发怒的目光偷偷瞥了马吕斯一眼,但又立刻熄灭了。这目光虽然如此迅速,但人们只要见过一次,以后就会认出来的,而且也没逃过马吕斯的眼睛。某种火焰只能出自某些灵魂,它会烧着眼睛,这个思想的通风洞;眼镜不能遮蔽任何东西,就象在地狱前面放上一块玻璃一样。
陌生人微笑着又说:
“我不敢反驳男爵先生。总而言之,您知道我是了解实情的。现在我要告诉您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与男爵夫人的财产有关。这是一个特殊的秘密,它可以出售,我先献给您,价钱便宜,两万法郎。”
“这秘密和其他的一样,我也知道。”
那人感到需要杀点价:
“男爵先生,给一万法郎吧,我就说。”
“我再重复一遍,您没有什么可告诉我的。我已知道您要说些什么了。”
这人的眼中又闪出一道光,他大声叫喊起来:
“今天我总得要吃饭呀。我对您说,这是一个特殊的秘密。
男爵先生,我要说了,我就说。给我二十法郎好了。”
马吕斯的眼睛盯住他:
“我知道您的特殊秘密,就象我知道冉阿让的名字,也象我知道您的名字一样。”
“我的名字?”
“是的。”
“这不难,男爵先生,我荣幸地写给您了,并向您说了:德纳。”
“第。”
“什么?”
“德纳第。”
“这是谁?”
在危急之中,箭猪会竖起刺来,金龟子会装死,老看守人员会摆出架势,这人就大笑起来。
于是他用手指掸去衣袖上的一点灰尘。
马吕斯继续说:
“您也是工人容德雷特,演员法邦杜,诗人尚弗洛,西班牙贵人堂阿尔瓦内茨,又是妇人巴利查儿。”
“什么妇人?”
“您在孟费郿开过小酒店。”
“小酒店!从没有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