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让却显得有些不安。
“不能说这里面没有原因。”他对她说。
他支吾了几句,便离开她去园子里,珂赛特望见他在仔仔细细地检查那道铁栏门。
她半夜里醒来,这一回她可听真切了,清清楚楚,在她的窗子下面,紧靠着台阶的地方,有人在走路。她跑去把窗头上的小窗打开。园里果然有一个人,手里捏着一根粗木棒。她正要嚷出来,却又从月光中看清了那个人的侧影。原来是她父亲。
她又睡下了,心里想:“看来他很担了些心事!”
冉阿让在园里过了那一夜,接着又连守了两夜。珂赛特能从她的板窗洞里望见他。
第三天,月亮渐渐缺了,升得也比较迟了,约莫在午夜一点钟,她忽然听见有人大笑,随即又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在喊她。
“珂赛特!”
她连忙跳下床来,套上她的长睡衣,开了窗子。
她父亲站在下面的草地上。
“我把你喊醒,好让你放心,”他说,“瞧,这就是你那戴圆边帽的影子。”
同时,他把月光投射在草地上的一个影子指给她看,那确实象一个戴圆边帽的人的鬼影。但只是隔壁人家屋顶上一个带罩子的铁皮烟囱的影子。
珂赛特也笑了出来,她所有种种不祥的猜想打消了,第二天,和她父亲一同吃早点时,这个烟囱鬼盘桓的凶园子使她又说又笑。
冉阿让又完全安静下来了,至于珂赛特,她并没有十分注意那烟囱是否确实立在她所看见的或自以为看见过的那个人影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当时月亮是否在天上的同一方位。她没有追问自己:“那烟囱的影子怎么会那么古怪,当有人注意看它时,它居然怕被人当场捉住,赶忙缩了回去。”因为那天晚上,珂赛特一转身,影子便不见了,这原是珂赛特深信不疑的。现在珂赛特完全放心了。她认为她父亲的解说是圆满的,即使有人可能在天黑以后或半夜里在园里行走,也不至于再使她胡猜。
可是几天过后,又发生了一件新的怪事。
三 杜桑说得更生动
在那园里,靠铁栏门临街的地方,有一条石凳,为了挡住人们好奇的视线,在石凳旁边,栽了一排千金榆,但是,严格地说,一个过路人如果把手臂从铁栏门和千金榆缝里伸过来,仍能伸到石凳上面。
仍是在那个四月里,一天,将近黄昏时,冉阿让上街去了,珂赛特坐在石凳上,当时太阳已经落山。树林里的风已经有些凉意,珂赛特正想着心事,一种莫来由的伤感情绪渐渐控制了她,苍茫中带来的这种无可克服的伤感,也许,是由在这一时刻的半开着的坟墓里的一种神秘力量引起的吧,谁知道?
芳汀也许就在迷蒙的暮色中。
珂赛特站起来,绕着园子,踏着沾满露水的青草,慢慢地走,象个梦游人,她凄声说道:“这种时刻在园里走,真非穿着木鞋不可。搞不好就要伤风。”
她回到了石凳前。
正待坐下去时,她发现在她原先离开的坐处,放了一块相当大的石头,这明明是先头没有的。
珂赛特望着石头,心里在问那是什么意思。她想这块石头决不会自己跑到坐位上来,一定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一定有谁把手臂从铁栏门的缝里伸进来过。这个思想一出现,她便害怕起来了。这一次是真正害了怕。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石头在那里嘛,她没有碰它,连忙逃走,也不敢回头望一眼。躲进房子后她立即把临台阶的长窗门关上,推上板门、门杠和铁闩。她问杜桑说:
“我爹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