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请您指示我得怎么办,崇高的嬷嬷。”
“割爷,我们认为您是信得过的。”
“我在这儿原该是有活就干的。”
“而且您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是,崇高的嬷嬷。”
“开了地窖以后……”
“我再盖上。”
“可是在这以前……”
“得怎样呢,崇高的嬷嬷?”
“得把件东西抬下去。”
说到此,大家都沉寂下来了。院长好象在踌躇不决,她伸出下唇,噘了一下嘴之后就打破了沉默:
“割爷?”
“崇高的嬷嬷?”
“您知道今天早晨有位嬷嬷死了。
“我不知道。”
“难道您没有听见敲钟?”
“在园子底里什么也听不见。”
“真的吗?”
“叫我的钟,我也听不大清楚。”
“她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死的。”
“而且,今天早上的风不是向我那边吹的。”
“是那位受难嬷嬷。一个有福的人。”
院长停住不说了,只见她的嘴唇频频启闭,仿佛是在默念什么经文,接着她又说:
“三年前,有个冉森派①的教徒,叫贝都纳夫人的,她只因见到受难嬷嬷做祷告,便皈依了正教。”
①冉森派是十七世纪荷兰天主教反正统派的一支,被罗马教皇英诺森十世斥为异端,下谕禁绝,但各国仍有不少人信从。
“可不是,我现在听见报丧钟了,崇高的嬷嬷。”
“嬷嬷们已把她抬到礼拜堂里的太平间里了。”
“我知道。”
“除了您,任何男人都不许也不该进那间屋子的。您得好好留意照顾。那才会出笑话呢,假如在女人的太平间里发现一个男人!”
“出出进进!”
“嗯?”
“出出进进!”
“您说什么?”
“我说出出进进。”
“出出进进干什么?”
“崇高的嬷嬷,我没说出出进进干什么,我说的是出出进进。”
“我听不懂您的话。您为什么要说出出进进呢?”
“跟着您说的,崇高的嬷嬷。”
“可是我并没有说出出进进。”
“您没有说,可是我是跟着您说的。”
正在这时,钟报九点。
“在早晨九点钟和每点钟,愿祭合上最崇高的圣体受到赞叹和崇拜。”院长说。
“阿们。”割风说。
那口钟敲得正凑巧。它一下打断了关于出出进进的争执。
如果没有它,院长和割风就很可能一辈子也纠缠不清。
割风擦了擦额头。
院长重新默念了一小段,也许是神圣的祈祷,继又提高嗓子说:
“受难嬷嬷生前劝化了许多人,她死后还要显圣。”
“她一定会显圣的!”割风一面说,一面挪动他的腿,免得后来站不稳。
“割爷,修院通过受难嬷嬷,受到了神的恩宠。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象贝律尔红衣主教那样,一面念弥撒经,一面断气,在魂归天主时口中还念着‘因此我作此贡献。’不过,受难嬷嬷尽管没有得到那样大的幸福,她的死却也是非常可贵的。直到最后一刻,她的神智还是清楚的。她和我们谈话,随后又和天使们谈话。她把她最后的遗言留给了我们。要是您平日更心诚一些,要是您能待在她的静室里,她只消摸摸您的腿,您的病就好了。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大家感到她在天主的心里复活了。在她的死里我们到了天国。”
割风以为那是一段经文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