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让接着说:
“问题是要从这里偷跑出去。现在这就是个办法。但是您得先把一切情形告诉我。事情怎样进行?棺材在哪里?”
“空的那口吗?”
“对。”
“在下面,所谓的太平间里。放在两个木架上,上面盖了一块盖棺布。”
“那棺材有多长?”
“六尺。”
“太平间是怎样的?”
“那是底层的一间屋子,有一扇窗对着园子,窗口有铁条,窗板从外面开关,还有两扇门:一扇通修院,一扇通礼拜堂。”
“什么礼拜堂?”
“街上的礼拜堂,大众的礼拜堂。”
“您有那两扇门的钥匙吗?”
“没有。我只有通修院那扇门的钥匙,通礼拜堂那扇门的钥匙在门房手里。”
“什么时候门房才开那扇门呢?”
“只是在殡仪执事要进去抬棺材的时候,他才开那扇门。
棺材出去了,门又得关上。”
“谁钉棺材?”
“我钉。”
“谁盖那块布?”
“我盖。”
“就您一个人吗?”
“除了警署的医生以外,任何男人都不许进太平间。那是写好在墙上的。”
“今天晚上,等到修院里大家全睡了,您能不能把我蒙在那屋子里?”
“不成。但是我可以把您藏在一间通太平间的小黑屋子里,那是我放埋葬工具的地方,归我管,钥匙也在我这里。”
“灵车在明天几点钟来取棺材?”
“下午三点左右。在伏吉拉尔公墓下葬,在天快黑的时候,那地方不很近。”把自己的意志和奇想当作帽子似的强加在他的头上。梅斯千的脑袋总迁就割风的帽子。割风自信有绝对的把握。
当行列转入那条通向公墓的大路时,割风,心里痒痒的,望着那灵车,搓着一双大手,细声说:
“这玩笑开得可不小!”
忽然,那灵车停住了,大家已经走到铁栏门。得交验掩埋许可证。殡仪馆的一个人和那公墓的门房会了面。交涉总得使大家等上两三分钟,正在交涉的时候,有个人,谁也不认识的,走来站在灵车后面割风的旁边。这是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穿一件有大口袋的罩衣,胳肢窝里夹着一把十字镐。
割风望着那个阳生人。
“您是谁?”他问。
那个人回答:
“埋葬工人。”
假如有个人当胸受了一颗炮弹而不死,他的面孔一定会和割风当时的面孔一个样。
“埋葬工人?”
“对。”
“您?”
“我。”
“埋葬工人是梅斯千爷爷。”
“从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