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魔鬼,害了邦斯的命!”他说。
“可您身边总该有个人。”布朗大夫说,“因为今天夜里得有人守尸。”
“我会守着他的,我会祈祷上帝的!……”纯洁的德国人回答道。
“可得吃饭呀!……现在谁给您做饭?”大夫问。
“可是,”布朗说,“还得跟证人一起去报告死亡,给死人脱掉衣服,用裹尸布给他裹好,还得去殡仪馆定车子,给守尸的人和守灵的教士做饭;这些事,您一个人干得了吗?……
在一个文明世界的首都,死个人可不像死条狗!”
施穆克瞪着惊恐的双眼,像要发疯了似的。
“可邦斯不会死的……我会救他的!……”
“您要是不睡觉,守不了多长时间的,到时谁换您?因为得照顾邦斯先生,给他喝的,给他弄药……”
“啊,这不错!……”德国人说。
“所以,”杜普朗迪神甫接着说,“我想叫康迪纳太太来帮您,那是个诚实的好女人……”
朋友一死,他要承担这么多社会责任,这一件件、一桩桩,把施穆克惊呆了,他恨不得跟邦斯一块去死。
“这是个孩子!”布朗大夫对杜普朗迪神甫说。
“是个孩子!……”施穆克像机器人似的重复道。
“好了!”神甫说,“我去跟康迪纳太太说,把她给您叫来。”
“您不用费心了,”大夫说,“她是我邻居,我这就回去。”
死神就像一个无形的凶手,垂死的人在与他搏斗;人到临终时刻,经受着最后的打击,但还试图回击,进行挣扎。邦斯就处在这一最后的时刻。他发出了一阵呻吟,其中交杂着几声喊叫。施穆克,杜普朗迪神甫和布朗连忙奔到了他的床头。突然,邦斯受到了那最后的猛烈一击,击断了他肉体和灵魂的联系。临终前的痛苦挣扎之后,他一时恢复了绝对清醒的头脑,脸上显出了死的宁静,几乎带着微笑看了看他周围的人。
“啊!大夫,我吃尽了苦;可是,您说得对,我现在好一些了……——谢谢,我的好神甫;我刚才在纳闷施穆克到哪儿去了!
“施穆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没有吃,现在都下午四点钟了!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要把茜博太太叫回来,又很危险……”
“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邦斯一听到茜博太太的名字,马上表现出极度厌恶的神气,说道,“是的,施穆克需要一个老老实实的人。”
“杜普朗迪神甫和我,”布朗说,“我们想到了你们俩……”
“啊!谢谢!”邦斯说,“我真没想到。”
“他建议请康迪纳太太来帮您……”
“啊!那个出租椅子的女人!”邦斯叫了起来,“对,她是个大好人。”
“她不喜欢茜博太太,”大夫接着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施穆克先生……”
“就让她到我这儿来,我的好杜普朗迪先生……叫她和她丈夫一起来,这下我就放心了。别人再也偷不走这里的东西了……”
施穆克拿起邦斯的手,高兴地握着,心想他的病终于要好了。
“我们走吧,神甫先生。”大夫说,“我马上就让康迪纳太太来;我知道,她恐怕见不到活着的邦斯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