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普迪神甫走到大门口,一时被茜博的那一伙朋友挡住了去路,他们都是来向本居民区资格最老、最受人尊敬的门房表示慰问的。
布朗大夫向杜普朗迪神甫行了个礼,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道:
“我去看看可怜的邦斯先生;他可能还有救;可是得让他下决心,接受手术治疗,把胆结石取出来;那结石用手摸都能感觉到;就是那些结石引起肝脏发炎,最终会要了他的命;现在要是动手术,也许还来得及。您应该利用您对那个忏悔者的影响,促使他接受手术治疗;要是手术时不出现任何令人遗憾的意外,我可为他的性命担保。”
“我先把圣体匣送回教堂,马上就回来。”杜普朗迪神甫说,“因为施穆克情况不佳,需要得到宗教方面的帮助。”
“我才知道他是孤身一人。”布朗大夫说,“这个好德国人今天早上跟茜博太太发生了口角,茜博太太十年来一直在那两位先生家当佣人,他们现在闹翻了,想必只是暂时的;可是处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人帮施穆克,可不行啊。要是能帮帮他,也是一件善事。——喂,康迪纳,”大夫喊了一声教堂执事,说道,“您去问问您的妻子是不是愿意代替茜博太太照看邦斯先生,再照顾一下施穆克先生的家,就几天时间……即使没有跟他们吵翻闹翻,茜博太太也得找个替工了。康迪纳太太可是个正直的女人。”大夫对杜普朗迪神甫说。
“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善良的神甫回答道,“我们教堂的财产管理委员会也很信任她,让她负责收椅子的租钱。”
过了一阵之后,布朗大夫来到邦斯床头,看着他一步步进入临终时刻,施穆克苦苦哀求,让邦斯答应做手术,可白费力气。可怜的德国人已经彻底绝望,老音乐家对他一个劲的哀求只是摇头,有时还表现出了不耐烦。末了,临终的病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施穆克投出了一束可怕的目光,对他说道:
“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吧!”
施穆克痛不欲生;可他还是拿起邦斯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捂在自己的两只手中,试图再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生命灌输给他。这时,布朗大夫听到了门铃声,他上前给杜普朗迪神甫打开了门。
“我们可怜的病人已经开始死前的最后挣扎了。”布朗说,“他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断气;您今天夜里得派一个教士来为他守灵。另外,还得赶快让康迪纳太太带一个打杂的女佣人来帮帮施穆克先生,他可是什么主意都没有的,我真为他的脑子担心,这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得让几个靠得住的人来看着。”
杜普朗迪神甫是个善良而又正直的教士,从来不起疑心,也没有任何坏心,听了布朗大夫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再说,他对本区医生的品质向来是相信的;因此,他站在病人的房门口,打了个手势,让施穆克过来,有事要谈。施穆克怎么也舍不得松开邦斯的手,因为邦斯的手在抽搐着,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仿佛跌进了深渊,想死命抓住一点什么,不再往下滚。可是,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临终的人都会出现幻觉,致使他们碰到什么就抓住不放,就像在大火中那些抢救贵重物品的人一样急迫,就这样,邦斯松开了施穆克,抓起被单,拼命往自己身上裹,那种急切和吝啬的模样,实在可怕而又意味深长。
“您朋友一死,您孤单一人怎么办呢?”德国人终于走了过来,教士问他,“茜博太太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