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也不穿!身上只有一件衬衣!您是在找死!您为什么就信不过我!……要是这样的话,再见了,先生。十年来,我天天侍候您,把自己的钱花在你们身上,一点儿积蓄全搭上了,为的是不让那个可怜的施穆克伤心,他像个孩子,总躲在楼梯口抹眼泪……您就这样来报答我!您是在监视我……上帝给了您惩罚……活该!我拼命把您抱起来,顾不得这后半辈子落下个什么毛病……啊!我的天哪!门我还没关呢……
“您刚才跟谁说话?”
“又疑心了不是!”茜博太太嚷叫道,“哼!我是您奴隶?我用得着跟您说吗?您要清楚,您要再这样烦我,我马上什么都不管!您去雇个女看护来侍候您好了!”
邦斯被这么一威胁,吓呆了,无意中让茜博太太看到了这柄达摩克勒斯利剑可以帮她大忙。
“我就犯这个毛病!”邦斯可怜地说。
“算了!”茜博太太口气生硬地说。
说着,她便走了,丢下邦斯去后悔,去反省,这女人照顾他,虽然嘴巴厉害,却忠心耿耿,真叫他欣赏,他不由得暗暗责备自己,再也感觉不到方才跌倒在饭厅地砖上,致使病情加重的巨大痛苦。茜博太太看见施穆克正从楼梯往楼上走。
“来,先生……情况不好,快来!邦斯先生疯了!……您想一想,他光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跟着我……不,他刚才就躺在这儿,直挺挺的……问他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上来……他不行了。我又没有惹他,他竟然做这种过火的事情,要不就是因为跟他谈起他过去的风流事,激起了他的邪念……男人啊,谁看得透呢?都是些老风流……我不该让他看我的胳膊,他的眼睛啊,像红宝石似的,真亮……”
施穆克在听着茜博太太,好像在听她讲希伯莱语一样。
“我使了好大的劲,恐怕这后半辈子都落下了毛病!……”茜博太太继续说,装出全身疼得厉害的样子;她只不过肌肉有那么一点酸,可她觉得自己灵机一动,随便想到的这个念头,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我太傻了!我见他躺在地上,马上使劲把他抱起来,一直抱到床上,只当抱个孩子!可现在,我感到用过劲了!哎唷!真疼啊!……我下楼回家去。看好我们的病人。我去叫茜博把布朗先生喊来给我看病!
我宁愿死也不愿落个残疾……”
茜博太太抓着楼梯扶手,装着疼痛难忍的样子,一步步往楼下爬,嘴里哼哼直叫,惊得所有的房客都跑出门,来到楼梯口。施穆克泪水汪汪地扶着她,向大家解释这个看门的女人如何舍己救人。楼里的房客和四邻八舍很快全都知道了茜博太太的英勇壮举,说她为了抱那个榛子钳老人,用力过猛,落下了致命的病根。施穆克来到邦斯身边,把他们女管家的伤情告诉了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道:“没有她,我们可怎么办呀?……”施穆克见邦斯瞎跑弄成这副样子,也就没敢责怪他。
“该死的古董!我宁肯把它们全烧了,也不愿失去我朋友!……”等他了解到事故的原委,施穆克嚷叫了起来,“茜博太太把她的积蓄都借给了我们,还对她起疑心!这真不该;可这是你的毛病……”
“哎!讨厌的毛病!我真变了,我感觉得出。”邦斯说,“我真不愿让你难过,我的好施穆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