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少爷,”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急躁他说,“我们都发现了,现在我们坐在这里,在他面前自我吹嘘,而他却在今天收到了他们中间一个人的来信,就是那个最主要的,脸上长满粉刺的那个,记得吗,亚历山德拉?他在信中请求他原谅,别管他用的是自己的方式。他告诉他,他已经抛弃了那时怂恿他的那个人,记得吗,亚历山德拉?还说,他现在更相信公爵。得了,虽然我们都会在他面前把鼻子翘得高高的,可我们却还没收到过这种信。”
“伊波利特刚才也搬到我们别墅来了!”科利亚喊道。
“什么?已经在这里了?”公爵大吃一惊。
“您刚跟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走,他就来了;我把他接来的!”
“嘿,我敢打赌,”突然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怒气勃发,她完全忘了,刚才夸赞过公爵,“我敢打赌,他昨天到那小子的搁楼上去了,并且跪着请他原谅,要这个恶得不能再恶的小子赏脸搬到这里来。你昨天去过吗?刚才你自己不是承认的吗?是不是这样?你跪了没有?”
“根本就没有跪,”科利亚喊道,“完全相反:昨天是伊波利特抓住公爵的手,吻了两次,我亲眼看见的,整个消除误会的谈话就以此结束。此外,公爵不过说了,住到别墅来他会轻松些,伊波利特一下子就同意,一旦身体好些就搬过来。”
“您何必呢,科利亚……”公爵一边抓起帽子站起身,一边低声说,“您干嘛要说、我……”
“你这是去哪里?”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叫住他。
“别担心,公爵,”激动兴奋的科利亚断续说,“您别去,别惊扰他,因为路上劳累了,他已睡了,他很高兴;要知道,公爵,照我看,如果你们现在不见面,那样要好得多;甚至推迟到明天不妨,不然他又会窘困的。上午他刚说过,已经整整半年自我感觉未曾这么好过,而且觉得比过去有气力;甚至咳嗽也减少了三分之二。”
公爵注意到,阿格拉娅突然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桌子。他不敢朝她看,但是他全身都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她在望着他,也许,还很威严,她那双黑眼睛一定充满愤怒,而且她的脸也涨得通红。
“可是我觉得,尼古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如果这就是那个生肺病的男孩,他当时曾哭着邀请大家参加他的葬礼,那么您把他接到这里来是多此一举,”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指出,“那时他曾那么娓娓动听他讲到了邻居那幢房子的墙,他一定会思念那堵墙而愁思难解的,请相信这点。”
“他说的对!他会跟你争吵、打架,然后一走了之,就是这么回事!”
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煞有介事地把盛着针线活的小篓移近身边,她忘了,大家已经站起身准备去散步了。
“我记得,他很夸奖那垛墙,”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又接着说,“没有那垛墙他就不能说着漂亮话死去,而他很想让漂亮话伴随他死去。”
“那该怎么办呢?”公爵低声说,“如果您不想原谅他,没有您的宽恕他也会死去……现在他搬来是为了看看这几的树木。”
“哦,就我这方面而言,我全部原谅他;您可以向他转达这一点。”
“这一点不能这样来理解,”公爵似乎不太愿意地轻轻回答说。他仍然抬起眼睛而望着地上的一个点,“应该使您也同意接受他的宽恕。”
“我这有什么要宽恕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他了?”
“如果您不明白,那就……但您可是明白的,他当时是想……为你们大家祝福,同时也从你们这里得到祝福,就是这么回事……”
“亲爱的公爵,”公爵和在场的人中一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地赶紧接口说,“人间天堂是不容易到达的;而您多多少少依然指望着出现天堂;天堂是很困难的事,公爵,它比您那美好的心灵觉得的要困难得多。最好还是别再谈了,不然我们大家也许又会感到不自在的,那时……”
“我们去听音乐吧,”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生气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生硬地说。
大家都跟着她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