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发觉了,哈哈大笑起来。
“不,将军!现在我自己就是公爵夫人了,您听见了,公爵是不会让我受欺负的!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您倒是祝贺我呀;我现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将与您妻子并肩而坐;有这么一个丈夫很有好处,您怎么认为?150万,还是公爵,外加,据说还是个白痴,还有什么更好的?只有现在才将开始真正的生活!罗戈任,你迟来了!收起自己的纸包,我要嫁给公爵,而且我自己比你更富有!”
但是罗戈任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他双手一拍,从胸中发出一声呻吟。
“让开!”他对公爵喊道。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
“这是为你让路吗。”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得意洋洋地接过话茬说,“瞧你,把钱往桌上一扔,真是个老粗!公爵要娶她为妻。而你却来胡闹。”
“我也要娶她!马上就娶,就此刻!什么都拿出来……”
“瞧你,小馆子里出来的醉汉,该把你赶出去!”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忿忿地重复说。
笑声更加厉害了。
“听着,公爵,”纳斯塔西娅赞利帕夫娜转向他说,“这汉子是怎么出价欲买你的未婚妻。”
“他醉了,”公爵说,“他是很爱您。”
“往后你会不会觉得羞耻,因为你的未婚妻差点跟罗戈任跑了?”
“这是您情绪激亢所致,您现在也仍如发热病说胡话。”
“以后人家对你说,你的妻子曾经是托茨基的姘妇,你不觉耻辱吗?”
“不,不会觉得羞耻的……您在托茨基那里并非出于自愿。”
“也永不责难?”
“不会责难。”
“嗬,可得留神,别担保一辈子。”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公爵似乎怀着同情和怜悯轻轻地说,“我刚才对您说过了,我把您的同意看作是一种荣誉,是您给我荣誉而不是我。您对这些话付之一笑,我听到周围的人也笑了。也许,我表达得很可笑,而且我自己也很可笑,但是我总觉得,我……是理解什么是荣誉的,也深信我说得是对的。您现在想毁掉自己,不可挽回地毁掉自己,因为您今后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这件事、可是您是丝毫没有过错的。您的生活已经完全毁了,这是不可能的。罗戈任来找您,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想欺骗您,这又算得了什么?您何必不断地要提这些?您所做的是很少人能做到的,这一点我现在再对您重讲一次。至于说您想跟罗戈任走,这是您在痛苦的冲动中做出的决定,您现在也仍然在冲动中,最好还是去躺下。明天您宁可去当洗衣妇,也别留下来跟罗戈任在一起。您很高傲,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但是,也许您已经不幸到了真的以为自己有过错的地步。需要对您多加照料,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我会照顾您的。我刚才看见了您的照片,就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我立即就觉得,您仿佛已经在召唤我了……我……我将终身都尊敬您,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公爵突然结束自己的话,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意识到是在哪些人面前讲这番话的而脸红了起来。
普季岑出于纯真和不好意思甚至低下了头盯着地面:托茨基则暗自想:“虽是个白痴,可是却知道,阿谀献媚比什公都管用;真是秉性难移!”公爵也发觉了加尼亚从角落里放射出来的的的目光,仿佛想用它来把公爵烧成灰烬。
“这真是个善良的人!”深受感动的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赞叹说。
“人是有教养的,但不可救药!”将军轻声低语说。
托茨基拿起了帽子,准备站起身偷偷溜走。他和将军互使眼色,以便一起出去。
“谢谢,公爵,至今没有人跟我这样谈过,”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说,“所有的人都是出价钱买卖我,却没有一个正派人要娶我为妻的。听见了吗,阿法纳西伊万内奇?公爵所说的一切,您觉得怎样?那可几乎是不体面的……罗戈任!你等一等走。我看,你也不会走。也许,我还是跟你走,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叶卡捷琳戈夫,”列别杰夫从角落里应答着,而罗戈任只是颤粟了一下,睁大眼睛望着似乎不相信自己。他全然变呆了,犹如头上狠狠地挨了一击。“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的姑奶奶!真正是发病了:疯了还是怎么的?”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惊恐不安地跳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