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有音乐呀,”神甫反驳道。
“这倒是,”德阿芒得说。“神甫,我请您把窗子打开,让大家看见我接待的都是体面人,我在邻居眼里也有光彩。”
“瞧瞧,瞧瞧,”神甫说,一面执行骑士的要求,“真不错!”
“不错?‘,德阿芒得应声道,“简直是美极了。‘阿米达’的咏叹调!我要在这五层楼上、而且是这条失时街想找到这一类东西,那才见鬼。”
“骑士,我可以预言,”神甫说,“只要这位女歌手年轻美貌,过一个星期我们要请您离开这些房子都难了,就象现在要您呆在这里一样难哩。”
‘亲爱的神甫,”德阿芒得摇头回答道,“若是您有象德赛拉马尔这样出色的密探,您就会知道我早已经退出情场了.别以为我还在为爱情多愁善感,为了让您不再持这种观点,我请求您下楼去给我送上十来瓶好酒和糕点、馅饼之类的东西,我就拜托您了,因为我知道您是内行,而且,由您送酒来,这表明监护人对受保护人的关心,若是由我去买,那就会说我是个浪荡子了,我在德尼太太眼里还得维护外省人的名声呢。”
“您说得有理,我信任您,所以也无需多问这是用来作什么的。”
“您作得对,亲爱的神甫——这是为了对事业有利。
“一小时之后酒和吃食都会送到。”
“那么什么时候再见到您?”
“明天吧。”
“那么明天见。”
“您是对我下逐客令吗?”
“我等客人哩。”
“也是为了对事业有利?”
“我对此负责。走吧,上帝保佑您!”
“祝您平安,但愿魔鬼不来引诱您。记住,女人是祸水,要提防女人!”
“阿门!”骑士说,一面对布里戈神甫挥手告别。
实际上神甫的察觉是对的,德阿芒得确实巴望他快走。他对音乐的爱好虽然前一天才发现,却迅速增长,以至不愿有谁来打扰他享受此中的乐趣。那可诅咒的窗户尽管还紧闭着,然而传到骑士耳边的歌声和琴声表明那女邻人是位出色的音乐家:弹奏的指法是轻柔的,嗓音温柔而宽厚,高音时微微颤动,感人心魄。所以当一段难度很大的乐章演奏得那么完美时,德阿芒得禁不住鼓掌喝采了。不幸这不但没有鼓励这位幽居而不习惯于这一类捧场的音乐家,反而使她害羞了,顿时琴声和歌声嘎然而止,接着是一片沉寂。
可是德阿芒得看见,楼上那向着凉台的门开了,先伸出来一只手,显然是想试探一下天气如何。从各方面看来,答复是令人欣慰的,因为接着又伸出了一个戴着印花睡帽的脑袋,那帽子用青灰色的丝带系在额上,一分钟之后又出来一个身子,穿着和睡帽同样料子的白罩衣。这一切还不能使骑士断定,这位迟迟不敢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人物是属于什么性别。最后一线透出云彩的阳光似乎鼓励了这位阁楼上胆怯的房客,他终于鼓起勇气跨出门槛,德阿芒得这才从他短短的丝绒裤和透花袜子认出来,这位出场的人物是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