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片好心,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并不想去富人家,跟富人在一起,我只会觉得更难受,跟人家一比,心里越发痛苦。我只想找一个绅士家庭。”
“我了解你,我了解你。你是什么人家都肯去的,我可要比你挑剔一些,我敢肯定,善良的坎贝尔夫妇一定支持我的看法。你有那么高的天分,应该出入在上层的圈子里。就凭你的音乐知识,你就有资格提出条件,想要几个房间就有几个房间,与主人家想要怎么密切就怎么密切。这就是说——我也拿不准——如果你会弹竖琴的话,我敢肯定,你什么都好办。不过,你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好。是呀,即使你不会弹竖琴,我看你真可以随意提出什么条件。你一定得找一个快活、体面、舒适的职位,而且也一定找得到,不然的话,坎贝尔夫妇和我都不会安心的。”
“你尽可以把这样一种职位的快活、体面、舒适列在一起,”简说,“这些当然都是同样重要的。不过,我决不是说着玩的,我真不希望别人现在就来帮我这个忙。我非常感激你,埃尔顿太太,我感谢关心我的每个人,但我当真希望等到夏天再说。我要在这儿再待两三个月,就想像现在这样。”
“你尽管放心,”埃尔顿太太欣然答道,“我也决不是说着玩的,我一定要随时留心,还要叫我的朋友随时留心,不要错过任何大好的机会。”
她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伍德豪斯先生走进屋来才停住嘴。这时,她的虚荣心又换了个目标,爱玛听见她对简低声耳语道:
“瞧,我这位亲爱的老相好来啦!你想想他多会献殷勤呀,别的男士还没来他就来了!真是个可爱的人儿。说实话,我太喜欢他了。我赞赏那些奇特有趣的老派礼节,比现代的落落大方更合我的口味,现在的落落大方常常叫我觉得讨厌。不过,这位善良的伍德豪斯老先生,你要是听见他吃饭时对我讲的那番献殷勤的话就好了。哦!跟你说吧,我都在担心我那位carosposo要嫉妒死了。我想我真成了宠儿了,他很注意我的衣服。你觉得我这件衣服怎么样?是塞丽娜挑选的——我觉得挺好看的,但不知道是否装饰过多了。我最讨厌过多的装饰——花里胡哨的叫人害怕。我现在可得搞点装饰,因为人家期望我这样做。你也知道,新娘就得像个新娘,不过我生来就喜欢朴素,穿着朴素比穿着华丽不知要好多少。可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少数,如今好像没什么人讲究衣着朴素,而都在追求虚饰与华丽。我想把我那件银白色的毛葛料衣服也加上这样的装饰,你觉得会好看吗?”
诸位宾客刚重新聚集在客厅里,韦斯顿先生就来了。他很晚才回家吃晚饭,一吃完便赶到了哈特菲尔德。有人早就料到他会来,因而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但大家都觉得很高兴。要是在吃饭前看见他,伍德豪斯先生定会感到很遗憾,现在到他心里却很快活。只有约翰奈特利先生虽然嘴里不,心里却很诧异。一个人去伦敦办事奔波了一天,晚上也不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却又要往外跑,走上半英里路来到别人家,为的是跟一群男女泡到就寝时间,在寒暄客套和吵吵嚷嚷中过完这一天,这委实让他难以理解。一个人从早晨八点就开始忙碌,现在本该好好歇一歇;本来已经磨了不少嘴皮了,现在可以闭口不语;白天已经接触了不少人,现在本可一个人清静清静!此人居然不在自家的火炉边独自图个清闲,却在夜里冒着四月间雨夹雪的阴冷天跑到别人家!他来了若是能立即把妻子接回家,那倒也情有可原,可他这一来,也许大家会散得更晚,而不是更早。约翰奈特利惊异地望着他,然后耸耸肩说:“即使是他,我也很难相信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时候,韦斯顿先生全然不知道自己激起了别人的气愤,而仍然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他因为外出了一整天,也就有了夸夸其谈的权利,于是便充分利用这一权利,来讨得众人的欢喜。韦斯顿太太问起他吃晚饭的事,他一一作了回答,让太太尽管放心,她仔细交代仆人的事,仆人一概没有忘记,还把他在外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就转人夫妻间的话题,虽然主要是对他太太说的,但他丝毫也不怀疑,屋里的人全都很感兴趣。他交给太太一封信。信是弗兰克写给他太太的,送到了他手里,他擅自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