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龙斯基没有回答,对索罗金公爵小姐说了一两句话以后,他就走了。在门口,他遇见了他哥哥。
“噢,阿列克谢!”他哥哥说。“多讨厌啊!一个蠢女人,再没有别的了……我正要到她那里去。我们一道去吧。”
弗龙斯基没有听他的话。他迈着迅速的步子走下楼去:他感觉得他应该有所举动,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举动。由于她把她自己和他置于这样难堪的境地而起的愤怒,加上由于她的痛苦而起的怜悯,扰乱了他的心。他走下正厅,笔直向安娜的包厢走去。斯特列莫夫正站在她的包厢旁边和她谈话。
“再没有更好的男高音了。Lemouleenestbris!③”
①法语:向卡列宁夫人讨好。
②法语:她闹得满城风雨。人们为了她的缘故把帕蒂都忘了。
③法语:后继无人了。
弗龙斯基向她鞠躬,并且站住和斯特列莫夫招呼。
“您来迟了,我想,错过了最优美的歌曲,”安娜对弗龙斯基说,他感到她好像在讥讽地瞟了他一眼。
“我对于音乐是外行,”他说,严厉地望着她。
“像亚什温公爵一样,”她微笑着说,“他以为帕蒂唱得声音太高了。”
“谢谢您!”她说,她那带着长手套的小手接了弗龙斯基拾起来的节目单,突然在那一瞬间她的美丽的脸颤栗了。她立起身来,走到包厢后面去。
注意到第二幕开始的时候她的包厢空了,弗龙斯基在独唱进行的当中引起了正在静听的观众“嘘!嘘!”声,走出了剧场,坐车回家了。
安娜已经到了家。弗龙斯基走上她那里去的时候,她还穿着她到剧场去的那身衣服独自待着。她坐在墙边的第一把安乐椅上,直视着前方。她望了望他,立刻恢复了她原来的姿势。
“安娜!”他说。
“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你的过错!”她叫着,声音里含着绝望和怨恨的眼泪,于是站起身来。
“我请求过,恳求过你不要去;我知道你去了一定会不愉快的……”
“不愉快!”她叫。“简直可怕呀!我只要活着,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她说坐在我旁边是耻辱。”
“一个蠢女人的话罢了。”他说,“但是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为什么要去惹事呢?……”
“我恨你的镇静。你不应当使我弄到这个地步的。假如你爱我……”
“安娜!为什么要扯到我的爱情问题上面去……”
“啊,假如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假如你和我一样痛苦……”她说,带着惊恐的表情望着他。
他为她难过,但仍然生气了。他向她保证他爱她,因为他看到现在这是安慰她的唯一的方法,于是他没有用言语责备她,但是在心里他却责备了她。
在他看来是这样庸俗,以致他羞于说出口的爱的保证,她吸了进去,逐渐安静下来了。第二天,完全和解了,他们就动身到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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