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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7  ★★★收藏章节〗〖手机版

害肺痨病的达维多夫也在地板上移动着脚步,灰土、烟雾、浓烈的酒气和发出鞣皮味儿的熏肠的气味,引起了他的咳嗽。

跳舞、唱歌、叫喊,每个人都记得,他在寻乐,而且大家简直象在互相比赛,看谁闹得更巧,熬得更久些。

醉透了的西塔诺夫,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又问那个:“难道可以爱这样的女人吗?”

他的脸色好象就要哭出来了。

拉里昂诺维奇略微抬一抬瘦削的肩胛,回答他:“女人就是女人,你还需要什么?”

大家所谈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日哈列夫要过两三天才回来,再上一次澡堂,然后大约两个星期,对谁也不理睬,大模大样地,独自躲在角落里工作。

“走了吗?”西塔诺夫抬起悲郁的青灰色眼睛,向工场扫了一眼,对自己问。他的脸很丑,有点象老头儿,只有眼睛很清秀,和谒。

西塔诺夫对我很好——这多亏我那本抄诗的厚本子。他不相信上帝,但是在工场里,除了拉里昂诺维奇,有谁真爱上帝,信上帝,那是很难理解的。大家爱轻浮地、讥笑地、象讲老板娘一样谈论上帝。可是坐下来吃中饭和晚饭——大家都画十字,躺下来睡觉的时候也做祷告,每逢节日都上教堂去。

西塔诺夫完全不做这一切,因此大家说他是无神论者。

“上帝是没有的。”他说。

“那么,世界万物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不知道……”

我问他,怎会没有上帝呢?他解释了:

“你知道,上帝多么高呀。”

说着,把长胳臂伸到自己头上,然后移下来到离地一俄尺光景,说:“人又多么低贱。对不对?你知道,经书上写着:‘人是照着神的样式造的。’可是戈戈列夫象谁呢?”

这可把我窘住了:那个肮脏的酒鬼戈戈列夫老头,到了这么大年纪还犯俄南罪;于是我想起维特卡的兵士叶尔莫欣,外祖母的妹子——他们身上难道有一点上帝的影子吗?

“大家知道,人同猪一样,”西塔诺夫说着,又马上安慰我:“没有关系,马克西莫维奇,也有好人,有的。”

同他在一块儿很爽快,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就老实说:“不知道,这我没有想过。”

这也是特别的:在遇到他以前,我所见到的人,都是什么全知道,什么全谈论。

他的本子里,除了一些动人的好诗,还有许多叫人看了面红的猥亵的诗,这使我觉得奇怪。我对他讲了普希金,他把自己本子里抄着的一首《迦芙里莉达》给我看……“普希金——算得什么呀?他不过说些滑稽话,可是贝内迪克托夫,这个人,马克西莫维奇,才值得重视啦。”

说着,合上眼,低声地读:

瞧呀,那美丽妇人的

迷人的胸脯……

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特别欣赏后面三行,得意洋洋地读着:就是老鹰的尖眼睛,也穿不过这火热的门望见她的心……“懂吗?”

我很不好意思承认,我不懂得他为什么那样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