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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古里,一古里约等于四公里。
说不定也不如从前。好比一个小伙子,到了考试或者决斗的那一天,当他想到他储备的知识和他准备表现出的勇敢时,会感到人们向他提出的问题、他打出去的子弹,都没有什么了不起了。同样,我的头脑中远远超出我眼前的复制品的,是高高耸立在门洞中的圣母形象。各种变故可以构成对复制品的威胁,却无法企及我头脑中的圣母;如果有人将复制品摧毁,我头脑中的圣母却不受任何损伤;她是尽善尽美的,具有世界性意义。现在,我的头脑见到了这个早已为人雕塑过一千次的雕象,对这个雕像外表仅仅是石头,我伸出手臂即可触及,占据着一席之地,还有一张选举布告和我的手杖头作她的对手,都感到惊异。这一席之地与广场连成一片,与主要街道的出口不可分,她无法避开咖啡馆里和电车办公室里人的目光,她脸上受到半抹夕阳的照耀——过一会,几小时之后,便是街灯之光的照耀了——另一半为贴现银号的办公室接受去了;她与那家信贷公司分理处同时被糕点铺灶间的怪味所降服,任凭凡人肆虐;如果我也想在这石头上刻上我的名字,那么她,这著名的圣母像,迄今为止我赋予她以凡人的生命和捕捉不到的美的,巴尔贝克的圣母,独一无二的(可叹,这也意味着只此一家)圣母,就要以她那沾满了与其毗邻的房屋同样的煤炱,向所有前来瞻仰她的崇拜者,显示我用粉笔划下的痕迹和我的名字的各个字母,而无法去掉这些字迹。总而言之,这向往已久的不朽的艺术品,我觉得她和教堂一样,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石头老太太,我可以量出她的身高,数出她的皱纹了。
时间过得飞快,该回车站了。我要在车站等待外祖母和弗朗索瓦丝到来,然后一起到巴尔贝克海滨去。我忆起从前读过的对巴尔贝克的描写,忆起斯万的话:“精美之至,和锡耶那①一样美。”我只能用偶然来解释我的失望,是我的精神状态不好,是我很疲劳,是我不会欣赏,我极力这样安慰自己,想到对我来说还有别的完美无缺的城市,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就象在珍珠般的细雨中,在坎佩尔勒雨滴清新的淅沥中穿过沐浴着阿方桥②那绿色和玫瑰色的霞光一般,就巴尔贝克来说,我一走进这座城市,就好象把一个本应密封的地名打开了一条缝。这里,一列有轨电车,一家咖啡馆,广场上来往的人群,贴现银号的分店,无法抗拒地受到外部压力和大气力量的推动,一下子涌进了这个地名各个音节的内部。这些东西进去以后,这几个音节又关上了大门,现在,它任这些事物镶嵌起波斯式教堂的大门,再也不会将这些事物排除在外了。我在应该把我们送到巴尔贝克海滨的当地小火车里找到了外祖母,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提前打发弗朗索瓦丝前来,以便事先做好一切准备。但是她指点弗朗索瓦丝有误,结果叫弗朗索瓦丝走错了方向。此刻,无需怀疑,弗朗索瓦丝的火车正向南特飞快奔驰,说不定到了波尔多她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