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校先生,他的五官毫不欠缺,而且看到的听到的,他全说得上。总的情况是:在赫德森河边有一座英王的堡垒,叫做爱德华堡,你也知道,这个名字是用来纪念仁慈的约克殿下的;在这个堡垒里,像这样一个据点应该有的那样,驻扎了很多武装部队。”
“有没有前来援救我们的行动,或者是准备行动的迹象呢?”
“那儿有的是早晚的操练;只是在有个呆头呆脑的乡巴娃儿——邓肯,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这土话,你自己也是半个苏格兰人嘛!——在他错把火药往汤里撒时,不小心掉到了火红的煤块上,那时候火药才会烧着哩!”说到这里,孟罗突然一变那刻薄、讽刺的语气,较为严肃认真地接着说,“不过那封信里,可能而且也一定会有我们知道了很有好处的东西!”
“我们得赶快做出决定了,”海沃德说,他趁对方语气转变之机,急忙提出这次会见中要商讨的更为重要的问题,“我不能瞒着你,上校先生,那个据点已经不能久守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堡垒里面的情况也不太妙,一半以上的枪枝都爆裂损坏不能用了。”
“怎么会不呢?这些武器,有的是从湖底捞起来的;有的是从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开始,便一直放在林子里生锈的;还有一些根本算不上什么枪炮——只能算私掠船上船员们的玩具!少校先生,你认为在这远离大不列颠三千英里的荒山野地里,会有一座伍利治华化①吗?”
①指英国最大的兵工厂和军火库,位于伦敦东部的泰晤士河南岸。
“眼看着城墙在我们身旁一块块崩塌下来,而且我们的粮食也开始感到不够了。”海沃德不顾对方的火气又上来了,而是继续说道,“就连士兵也有了不满和惊慌情绪。”
“海沃德少校,”盖罗摆出老军人和老领导的尊严,对年轻的部下说,“我如果连你说的这一切,以及眼下的形势紧迫都不了解的话,那我是白白为皇上服务了半个世纪,弄得满头白发啦!不过,皇家军队的荣誉,个人的尊严,我们还保持着。只要救兵还有希望,即使拾湖滩上的石子来当武器,我也要守住这个堡垒。因此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看看那封信,那样我们就可以知道,劳顿伯爵①留给我们的这位代理人②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①约翰劳顿伯爵(一七○五—一七八二)为当时的北美英军总司令。
②指爱德华堡的守将韦布将军。
“在这件事情上,我有没有能效劳的地方呢?”
“能,少校先生;除了种种的客套之外,蒙卡姆侯爵还邀请我同他在我们的堡垒和他们的营地之间进行一次私人会见。按他的说法,可以借此机会告诉我一些补充的消息。可是我觉得要是现在我亲自去见他,会显得过分焦急,这是不明智的,因此我想任命你这样一位高级军官,作为我的代表;因为一位苏格兰的绅士,要是在礼貌上都赶不上一个其他国家的人,那对苏格兰的光荣传统是不相符的。”
海沃德没有多费唇舌地去探究各国在礼貌上有什么优劣之处,便高兴地同意代表他的上级去参加这次即将到来的会晤;于是两人又长时间地进行了一番秘密交谈,海沃德又从这位经验丰富。头脑敏锐的长官那里,得到了对这一次任务的进一步指示,然后才告辞而去。
由于海沃德的身分只是亨利堡司令的代表,因此原定双方首脑直接会晤时应有的种种礼仪,当然也就免去了。这时仍在休战时间,就在接受指示后十分钟,随着咚咚的鼓声,海沃德带着一面小白旗,走出了堡垒的出击口。一个法国军官在阵地前以普通的礼仪迎接了他,并立即陪他到了法军司令、著名的蒙卡姆将军一座远离前沿的大营帐里。
那位法国将军接见了这个年轻的使节。他的两旁站立着他的主要军官,还黑压压地有一大批随他出征的各土著部落的酋长和战士。当海沃德的目光敏捷地扫过那一批土著战士时,他瞥见了麦格瓦那张狠毒的脸。对方也投过来沉着而阴险的目光,脸上流露出他那狡黠的表情。海沃德看了不由得先是一怔,几乎要喊出声来,但他立刻又想起了自己身负的重任,便抑制住一切惊慌的神情,把目光转到了敌军的司令身上,这时,蒙卡姆已举步朝他迎上来了。
当时的蒙卡姆侯爵正是壮年,而且正处于幸运的顶峰。不过,他的地位虽然不可一世,但是和蔼可亲,而且以讲究礼仪和骑士式的勇猛著称,也正由于这种勇猛,使他在短短的两年以后,在亚伯拉罕平原上丧失了性命①,海沃德把目光从麦格瓦恶毒凶狠的脸上移开,高兴地看着笑容满面和神采奕奕的法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