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扬着两面小小的白旗,一面插在亨利堡一处突出的犄角上,另一面则插在围攻部队的炮兵阵地前沿。这两面停战和谈的标志,不仅表明了军事行动的停止,也表明了双方的敌对心理,也进入了休战状态。
在那两面白旗的后面,闪着丝光的英法两国军旗,也在迎风招展。
百来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法国青年,拖着一张鱼网,奔向布满卵石的湖滩,不顾这儿已经到了亨利堡的大炮有效射程之内,尽管这些大炮眼下默默无声。他们玩得这样兴高采烈,连东面的山林都响彻着他们高兴欢叫的回音。有的人急急忙忙地奔到湖边参加湖上的嬉戏,有的则在法国人固有的好奇心驱使下,已经爬上附近的山冈。看到这一切娱乐活动,不论是围攻部队中那担任监视任务的士兵,还是被围的人们,虽然心里都跃跃欲试,但也只能痴心空想而已。不过在个别哨位上,也响起了歌声,甚至还伴随着跳起舞来,引得黝黑的印第安人都从林中营地跑出来围观。总之,这一切景象,看来倒像是个欢乐的节日,而不是从艰险的浴血恶战中偷得的片刻闲暇。
海沃德默默地站着,朝这番景象看了一会,忽然,他听到一阵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就把目光转向出击口外的斜坡。他走到堡垒的一处犄角边,看到侦察员正由一名法国军官押解向堡垒走来。鹰眼的脸色显得憔悴、忧虑,他的神情非常沮丧,似乎感到这样落入敌人的手中,乃是莫大的耻辱。他没有带他那支心爱的长枪,就连胳臂也被鹿皮绳索反绑着。由于近几天来,常有举着白旗的军使前来递送招降文书,因此,当海沃德起初漫不经心地朝他们一瞥时,原以为又是一个敌人军官来执行这种任务;但当他一认出这高大、结实而又垂头丧气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那个猎人时,不禁大吃一惊,于是他立刻转身走下水上碉堡,朝中心堡走去。
可是,另外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使他一时忘掉了原来打算去做的事。在护堤里面的拐角处,他遇见了科拉和艾丽斯,她们正沿护堤走着,和他一样,也因问得发慌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自从那天为了确保她俩的安全,在那危急的时刻抛下她们返身冲向阵地之后,他就不曾见过她们。那天分手时,她们筋疲力尽,惟。阵不堪,但这时他看到她们都已精神焕发,恢复了丰姿,尽管脸上还留着胆怯、忧虑的神色。在这样的场合,海沃德自然也就一时把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赶忙过去和她们说话了。但不等他开口,年轻天真的艾丽斯先开了腔。
“嗨!你这位失职的军官!变节的骑士!怎么在最危急的时刻,抛下你保护的女伴不管了啊!”她大声说道,“我们可等了你不知多少天,不,不知多少世纪啦。指望你会来到我们的跟前,请求我们宽恕和忘掉你那种怯懦的后退——或者可以说是逃跑哩……你逃得真快,正像我们的好朋友侦察员说的那样,比一只受伤的鹿逃得还快哩!”
“你知道,艾丽斯这番话,意思是表示我们对你的感谢和赞扬,”比较老成持重的科拉接着说,“说真的,我们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你一直不上我们那儿去,你去了,我们可以向你当面致谢,我们的父亲也好向你表达一下他的感激之情呀。”
“你们的父亲自己就能告诉你们哩,我虽然不在你们身边,可从来不曾忘掉你们的安全呢?”年轻军官回答说,“这几天来,我们都在激烈争夺那边那个据点,”他指了指附近一处围着壕沟的营地,“因为谁要是占领了那个据点,谁就能控制这整个堡垒。自从和你们分手后,我日日夜夜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因为我觉得,我的责任要求我坚守在那儿。可是,”他带着竭力想,但未能成功克制的恼怒神情接着说,“要是我早知道,当时我认为是军人职责所在的事,会被看成是逃跑的话,我就会羞愧得再也不敢在你们眼前露面了。”
“海沃德!邓肯!”艾丽斯叫了起来,她低头看着他那不愉快的脸色,一绺金色的头发垂在她那泛起红晕的脸颊上,几乎遮住了涌进眼眶的泪水。“早知道我那些不知轻重的话会使你这样难过,我就决不会说了。要是科拉愿意的话,她可以告诉你,我们对你的帮助有多珍重,我们是怎样深深地——甚至可说是热烈地——感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