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高兴起来吧,我的美人,挂在清秀眉梢的怯懦乌云,要用欢笑来把它驱除干净。
——格雷①
①《阿格里平娜之死》。
紧张激烈的战斗一变而成为眼前的一片寂静,这种突兀而几乎神奇的变化,在海沃德激动得难以平静的想象中,简直是一场噩梦。刚才亲眼目睹的那些形象和情景历历在目,可是他很难使自己相信,这一切全是真情实事。那几个仗着急流的帮助潜水而去的人,命运如何,迄今仍不得而知。开始,他专心致志地倾听着,看看是否有什么信号或惊叫声,可以表明他们这一冒险行动的吉凶祸福。但是,他的这种努力毫无结果,因为自从恩卡斯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那几个冒险者的丝毫信息,因而使得他对他们的命运一无所知。
在这种焦思苦虑的时刻,海沃德再也顾不得依靠那些刚才对他的安全还是必不可少的岩石的保护,而是毫不犹豫地走出来朝四周张望。可是,也像打听不到那几个离去的朋友的情况一样,他也找不出丝毫可以表明隐藏的敌人已经临近的迹象。这长满树木的小河两岸,似乎又归于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刚才还响彻森林的喧嚣,现在都已消失,只留下湍急的河水,还在这幽静的大自然中哗哗作响。一只停在远处一棵枯松顶上远远观战的颚鹰,此时已从参差高耸的栖息处俯冲下来,在它的猎物上空盘旋飞翔。一只被那土人的嘶叫吓得不敢出声的樫鸟,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拥有的不受干扰的洪荒世界,又大胆地放开了它那不悦耳的歌喉。海沃德从这些荒凉景色的天然伴侣身上,获得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因而他又怀着某种类似复苏的胜利信心,开始振作起精神,重新努力。
“看不到有休伦人了,”他向还没有完全从晕眩中恢复过来的大卫说,“让我们躲到岩洞里去吧,别的就只好听天由命啦!”
“我记得我正在和两位漂亮的姑娘一起唱着圣歌,”迷迷糊糊的圣歌教师回答说,“就从那时起,由于我的罪过,我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一直就像是睡着了,可是耳边尽响着嘈杂的声音,仿佛世界已经到了末日,大自然已经失去了和谐和平静。”
“可怜的朋友!说实在,你确实差一点就到了自己的末日啦!不过还是起来跟我一起走吧,我领你到一个地方去,那儿除了你自己的圣歌外,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瀑布的倾泻声中有着音乐的韵律,流水的奔流听来也使人感官舒适!”大卫慌乱地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前额,接着说道,“空中是不是还充满着狂呼尖叫,就像那些打人地狱的幽灵……”
“现在没有了,现在没有了,”显得不耐烦的海沃德打断了他的话。“已经停止了,发出这种叫声的人,我相信,也走了!现在,除了流水以外,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好了,走吧,到你可以唱起你最喜爱听的歌曲的地方去吧。”
大卫可怜巴巴地笑了一下,听见提到自己心爱的事业,禁不住闪出一丝短暂的欢快。他不再犹豫了,准备跟着去那个能给他困乏的感官以这种轻松欢快的地方。他在海沃德的搀扶下,走进了那狭窄的洞口。海沃德又扎了一大捆樟树枝,拖到通道上,把洞口巧妙地遮掩了起来。在这些不太牢固的屏障后面,他又挡上那几个森林居民留下的毯子,使山洞的深处变得一片漆黑,只有靠洞口的部分从狭隘的山谷里反映过来一线微弱的光亮。河水的一条支流,冲过这个山谷,在离此几十码的下游,和另外一条支流汇合。
“我不赞成这些土人的原则,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不经战斗就屈服,”他一面忙着遮掩洞口,一面说,“我们有句格言说:‘只要有生命,也就有希望。’这才是更有慰藉作用,更适合军人性格的话哩。对你,科拉,我用不着再说什么空话来鼓励了,你自己的坚毅、镇静和明智,会教你去做一个女性应做的一切。可是我们能不能想点办法,使这个伏在你怀里发抖的人止住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