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莫希干人应声离去了,留下侦察员还在翻弄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子弹袋和装火药的犄角。可是,正当他恼怒地在检查这些东西时,突然听到了恩卡斯发出的一声响亮的尖叫,这一声惊叫,就连海沃德缺乏经验的耳朵听来,也能听出这一定是遇到某种意外的新灾难的信号。年轻军官脑子里只惦念着藏在岩洞里的宝贝,立即跳起身来奔了过去,他完全忘了这样把身子暴露出来会招致怎样的危险。仿佛被一个共同的冲力所推动,他的同伴们也和他一起冲向那两个岩洞之间的夹弄。好在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敌人的枪弹也完全失去了效用。由于这一声异常的惊叫,两个姑娘和受伤的大卫也都从他们躲避的地方奔出来了。大伙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使得他们这位坚忍的年轻莫希干人如此惊慌的这场灾祸是什么了。
他们看到自己的那只小船,正在离岩石不远的地方越过旋涡,朝湍急的河水漂去,看来小船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动着。鹰眼一看到这一糟糕的情况,立刻本能地端起了枪,但只见隧石闪出了一小团火花,枪管却没有发出声响。
“晚了,太晚了!”鹰眼放下这杆毫无用处的枪,十分失望地喊了起来。“这坏蛋已经把船推到急流中了。咱们哪怕有火药,子弹,也追不上他了!”
那个冒险的休伦人从小船旁探出头来,小船飞一般地顺流而下,他一面挥着手,一面发出表示取得成功的喊叫,随着他的叫声,林子里响起一片欢呼和笑声,仿佛几十个魔鬼在得意洋洋地凌辱一个倒下去的基督徒时的狂嘲怒骂。
“你们笑个够吧,你们这伙魔鬼的子孙!”侦察员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听任自己的枪翻倒在脚边,说道。“现在咱们这三支最快最准的枪,在这些林子里还抵不上三支毛蕊花茎或者是去年的公鹿角哩!”
“那怎么办?”海沃德抛开了开始时的绝望心情,尽量振作起精神问道。“我们的结局会怎么样呢?”
鹰眼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搔着头皮,他的这种动作,使得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明白,这里面包含着什么意思。
“不,不,我们的情况不见得这么绝望!”年轻军官大声嚷了起来。“休伦人还没有打到这儿;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两个岩洞;我们可以挡住他们,不让他们登陆。”
“用什么来挡?”侦察员冷冷地回答说。“恩卡斯的箭?还是女人的眼泪?不,不,你还年轻,而且有钱,又有朋友,在这样的年纪就死了,我知道你是很痛苦的!可是,”他朝那两个莫希干人瞥了一眼,“咱们别忘了,咱们是纯血统的白人,让咱们来告诉这些森林中的土著人,当最后的时刻到来时,白人也是和红人一样不惜流血的。”
海沃德迅速地扭头朝对方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那两个莫希干人的行动上,证实了这一最坏的忧虑。钦加哥神态庄严地端坐在另一块石头上;他已经把自己的猎刀和战斧放在一旁,正从头上拔下那根飞鹰的羽毛,梳理着头顶惟一的那簇头发,为让它完成最后的、可怕的任务而做好准备。他脸上的表情镇静从容而又若有所思。他那乌黑闪光的眼睛中,正在渐渐失去进行战斗的勇猛,更多地流露出迎接死亡的决心。
“我们的情况不是,也不可能是这样没有希望!”海沃德说。“说不定就在现在这时om候,我们的救兵马上就要到了。现在一个敌人也看不见呀!他们看到这场战斗危险这么大,而取胜的希望又这么小,是厌倦了吧!”
“也许要不了一分钟,或者是一个小时,那班狡猾的毒蛇就会偷偷地来进攻咱们。说不定眼下就躲在咱们的附近,都听得见咱们说话哩!”鹰眼说。“可是他们一定会来的,他们一定会这么干,会弄得咱们束手无策的!钦加哥,”他又用特拉华语接着说,“我的好兄弟!咱们已经一块儿打完了最后一仗。麦柯亚人会为莫希干族的圣人和这个白人的死而兴高采烈,而这是个他的眼睛可以把黑夜当做白天,能把云层看成泉水的雾气的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