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离开时我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他说,“你要把你心里的印象表达出来——生命垂危——生命垂危,神志昏迷。真的,我想不出,为什么整个海滩不是一整块丰产的牡蛎。啊,我迷糊啦!多奇怪,脑子要由脑子来控制!我在说什么,华生?”
“叫我去请柯弗顿司密斯先生。”
“呵,对,我记得。我的性命全靠他了,去恳求他,华生。我和他之间彼此没有好感。他有个侄子,华生——我曾怀疑这里面有卑鄙的勾当,我让他看到了这一点。这孩子死得真惨。司密斯恨透了我。你要去说动他的心,华生。请他,求他,想尽办法把他弄来。他能救我——只有他!”
“要是这样,那我就把他拉进马车好了。”
“这可不行。你要把他说服,让他来。然后你在他之前先回到这里来。随便用什么借口都可以,不要跟他一起来。别忘了,华生。你不会使我失望的。你从来没有使我失望过。肯定有天然的敌人在限制生物的繁殖。华生,你和我都已尽了本分。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被繁殖过多的牡蛎淹没呢?不会,不会,可怕呀!你要把心里的一切都表达出来。”
我完全听任他象个傻孩子似地胡言乱语,喋喋不休。他把钥匙交给我,我高兴极了,赶快接过钥匙,要不然他会把自己锁在屋里的。赫德森太太在过道里等待着,颤抖着,哭泣着。我走过套间,后面还传来福尔摩斯在胡叫瞎唱的尖细嗓音。到了楼下,当我正在叫马车时,一个人从雾中走过来。
“先生,福尔摩斯先生怎么样啦?"他问道。
原来是老相识,苏格兰场的莫顿警长。他身穿花呢便衣。“他病得很厉害,"我回答。
他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神色看着我。要不是这样想显得太恶毒,我倒觉得从车灯下看见的他竟然是满面欢欣的。
“我听到一些关于他生病的谣传,"他说。
马车走动了,我离开了他。
下伯克街原来是在诺廷希尔和肯辛顿交界的地方。这一带房子很好,界限却不清楚。马车在一座住宅前面停下。这座房子的老式铁栏杆,双扇大门以及闪亮的铜件都带有一种体面而严肃的高贵气派。一个一本正经的管事出现了,身后射来淡红色的电灯光。这里的一切和他倒很协调。
“柯弗顿司密斯先生在里面,华生医生!很好,先生,我把你的名片交给他。”
我是无名小卒,不会引起柯弗顿司密斯先生的注意。通过半开着的房门,我听见一个嗓门很高、暴躁刺耳的声音。
“这个人是谁?他要干什么?嗯,斯泰帕尔,我不是对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我作研究的时候不让人来打扰我吗?”
管事轻言细语地作了一番安慰性的解释。
“哦,我不见他,斯泰帕尔。我的工作不能这样中断。我不在家。就这样对他说吧。要是非见我不可,就叫他早上来。”
我想到福尔摩斯正在病床上辗转不安,一分钟一分钟地在数着,等待我去帮助他。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他的生命全得靠我办事迅速及时。对主人抱歉不已的管事还没来得及传达主人的口信,我已经闯过他身边进了屋里。
一个人从火边的一把靠椅上站起来,发出愤怒的尖叫。只见一张淡黄的面孔,满脸横肉,一脸油腻;一个肥大的双下巴;毛茸茸的茶色眉毛下面一对阴沉吓人的灰眼睛盯着我;光秃秃的脑门旁的红色卷发上故作时髦地斜压着一顶天鹅绒的吸烟小帽。脑袋很大,可是当我低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这个人的身躯又小又弱,双肩和后背弓弯,好象在小时候得过佝偻病。
“这是怎么回事?"他高声尖叫道,“这样闯进来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传话给你,叫你明天早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