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置之不理,这时我的心情激动起来,甚至有些愤慨,我要贾格斯先生心怀坦白些,对我要豪爽些。我提醒他要注意我曾经徒然地怀抱着多少希望,它们在我的内心深藏了多么久,而现在终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我向他暗示自己随时会有危险,这使我灵魂焦虑不安。我向他表明,我对他无比信赖,没有任何东西向他隐瞒,希望他应像我信任他那样地信任我。我说,我没有责备过他,我没有怀疑过他,我没有不信任过他,但是我要从他那里得到事物的真相。如果他问我,我为什么要得到事物的真相,为什么我有权利来获得事物的真相,我会对他说,虽然他并不关心我所做的这可怜的梦,但我那么真诚地爱着埃斯苔娜,爱得那么长久,却失去了她,只留下一人孤独地了此余生,所以,即使现在,凡关于她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比这世界上的其他事情更贴近,更亲切。我发现贾格斯先生仍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一点声色不动,看来他是顽固不化,对我的请求无动于衷,于是便转身对着温米克说道:“温米克,我知道你是一位大丈夫,心胸开阔、温和。我有幸去过你快乐的府第,拜访过你的老父亲,知道你用那些天真无邪令人愉快的生活方式消度你从工作中带来的疲劳。我请求你帮我忙,向贾格斯先生讲真情,务必请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对我都该以实言相告。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两个人的四目相对比贾格斯先生和温米克在听了我的强调之后相互对视得那么蹊跷。起先我真担心,看来温米克马上就会从他的事务所中被解雇,但过了一会儿,我看到贾格斯先生开始软化,甚至露出了微笑,温米克也显得胆子大了些,我的担心才消去。
贾格斯先生对温米克说道:“什么一位老父亲,什么天真无邪令人愉快的生活方式,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温米克答道,“我不把这些带到这里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皮普,”贾格斯先生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嘴也露出笑容,“这个人该是整个伦敦城里最狡猾的骗子了。”
“那可一点儿也不是,”温米克的胆子越来越大,答道,“我看你倒是个骗子呢。”
他们两人又一次交换着和刚才一样古怪的眼神,各自对对方都怀着戒心,唯恐自己上当。
“你有一个愉快的家庭?”贾格斯先生对他说道。
“愉快的家庭和事务所办公没有关系,”温米克答道,“那就不必问它。在我看来,先生,要是你在计划或筹备一个愉快的家,我也不会感到奇怪,一个人在干活干得厌倦后,安排一个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奇怪的。”
贾格斯先生点了两三次头,似乎带有回忆往事般的神情,又叹了一口气。他说道:“皮普,我们没有必要谈什么‘可怜的梦’;对这些事情你知道得比我要多,你有更多的新鲜的亲身体验。不过现在,关于另一件事,我可以提供一个情况。请注意!我没有承认这是事实。”
说完后他便等着我表明心意,说我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他没有承认是事实。
然后贾格斯先生说道:“皮普,比如有这么一种情况,有一个女人,其情况和你刚才所说的差不多,她把自己的孩子藏了起来,可是又不得不把事实告诉她的法律顾问,因为法律顾问代表她的利益,必须了解孩子的真情,才能展开他的辩护,预计辩护的成功性。在这个情况发生的同时,有一位性格古怪却很有钱的妇女又委托这位法律顾问找一个孩子,她想领养这孩子并培养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