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办啊?”她对我说,第一次发现她的荒原失去了阳光。
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所措,因为我们越发感到谁也离不开谁。伯爵夫人无论对我讲什么,甚至讲无关紧要的事情,声调也完全变了,就仿佛一件乐器断了几根弦,余下的弦也松弛了。她动作迟缓,眼睛失去了神采。我问她有什么心事。
“我还能有心事吗?”她答道。
她把我拉进她的卧室,要我坐到长沙发上,又去翻梳妆台的抽屉,回身跪在我面前,说道:一这是我一年来掉下的头发,您拿着吧,这属于您的了;有朝一日,您会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对着她的前额慢慢俯过身去;她没有垂下头躲闪,我的嘴唇贴上去,既无邪恶的醉意,也无强烈的快感,神态庄严而深挚,显得非常圣洁。她有意全部舍弃吗?还是像我曾经历的那样,仅仅走向深渊的边缘呢?倘若是堕入情网,她神情不会如此沉静,目光不会如此虔诚,也绝不会以纯洁的声音对我说:“您不再怨恨我了吧?”
我人夜时动身,她一定要送我;我们沿着通向弗拉佩斯勒堡的路走,在那棵核桃树下停住;我指给她看,并且告诉她,四年前,我是如何在那儿望见她的。
“那时山谷多美啊!”我高声说。
“现在呢?”她立即问道。
“现在,您站在核桃树下,”我答道,“山谷是属于我们的了。”
她垂下头,我们就此分手。她同玛德莱娜重新上车,我则独自一人登上我的马车。回到巴黎,幸亏公务繁忙,分散了我的心思,迫使我回避社交界,社交界也就把我遗忘了。我同德莫尔索夫人书信往来,我每周寄去我的日记,她每月给我回两封信。这个时期的生活既默默无闻,又非常充实,有如鲜花盛开而又人迹罕至的密丛;记得临别那两周,我常去树林深处,用鲜花编扎新诗束,在那密丛边流连忘返。
啊!相爱的人们,你们承担起这些高尚的义务吧,接受应当遵循的准则吧,如同教会每天向基督教徒颁布的教规那样。恪守罗马宗教所创立的教规,可以说是一种宏伟的理念;这样,人就能怀着希望和畏惧的心情,不断以自身的行为,在心灵中沿着义务的拢沟向前耕耘。在这些细沟里,感情始终畅通无阻,积水澄清净化,心灵不断得到欣慰,生活也由隐伏的信念的大量珍宝所丰富;这种信念宛如神泉,会繁衍出专一爱情的专一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