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剃离弃夫君去,痴心枉教世人讥。”其诗仓促而成,并无突出之处。
却说那落叶公主,一直笼闭于储藏室里。众侍女劝道:“还是出来吧!饮食起居照旧,只须将公主意思向大将说明可也。况且也不能永远宠居于内,世人知道,不知又要怎样调说公主呢!”又多方劝导。公主虽觉此话不无道理,但念及此后恶名流播,及内心种种苦痛,皆因这可恨之人而生,因此还是不肯相见。夕雾发恼道:“怎能玩如此不近人情的游戏。一时牢骚满腹。众侍女也替他抱屈,劝他道:“公主曾言:‘在此服丧期间,我当心志合一,超度亡母。如他真对我有情,何妨再呆些时日,待我身心恢复健康,再作道理。’她心甚坚决。今大将来得频繁了,公主深恐外人讥评,故不便及时相见。”夕雾长叹道:“我心明月可鉴,又从无非礼之处,不知何以待我如斯?我只求能与她倾心对诉一回。即便是在起居室接待,也无不可。只要她知我心,苦等永世又如何卜’他再三恳请,叨叨不止。公主让侍女回道:“外间谣言纷起,使我深陷困厄,不幸之甚,你却木加体谅,一味强逼!居’心如此险恶,实令人痛恨!”她愈发怨恨夕雾,只想远避之。夕雾暗忖:“如此操之过急;外人闻知确也不爽。众侍女恐也脸面无光。”便托小少将君传言道:“公主之意,乐于遵奉。但夫妇之名尚须维系。如此名实相修,世所罕见。但倘听从公主之命,不再相扰,则外人又谓我始乱终弃,越发有损芳名。唉!执拗任性,不请世情,象个孩子,令人好生遗憾!”小少将君也甚觉夕雾言之有理。她见夕雾那般痛苦,便将侍女进出的北门打开,放他进了储藏室。
公主见夕雾忽地进来,惊得三魂出窍,更恨侍女所为,不免凄然地想:“人心如此难测,日后苦患又将如何煎熬呢?”思前想后,悲痛难抑。而夕雾却滔滔不绝讲出诸多藉口,极为辩解。话语虽意味隽永,情趣动人,但公主置若罔闻,恼恨不已。夕雾也恨恨地道:“你如此小觑我,我实感羞愧。想我一时轻率,行此荒唐之事,今虽痛悔,却已无可挽回。只是事到如今,公主又如何能保持高节操守?事出无奈,还是屈等吧!人之一生,恨事甚多,情势所迫,不乏踊身投渊者。公主以我心为深渊,何不投身其中呢?”公主紧裹一件单衣,心中无主,只管悲悲戚戚。其畏缩怯弱之状,惹人生怜。夕雾暗道:“无奈之极!怎么这般厌我呢?情至于此,此女之心竟毫不松动,实乃铁石心肠啊!想来姻缘前世命定,有姻无缘强扭亦不甜,始终只有嫌隙罢了。”一念及此,也深悔此事做得太过出格。想那云居雁,此时必又如坐针毡了。复忆起当初两情相悦,相敬如宾之状,情投意合,相互信赖之情,愈发深恨此次自寻烦恼。是以他也不再勉强抚慰公主,只管一旁自怨自文,直至天明。他羞于每日徒劳地往来奔波,决定今日暂住一日。公主见他如此磨缠不走,愈发厌恶疏远他了。夕雾则一面笑她痴顽,一面又恨她无情。
公主住的这储藏室,除去藏香的柜子和橱子外,难寻它物,设备甚是简陋。公主便稍稍清理,权且住下。室内光线暗淡,但太阳初升时,几缕阳光射入,映出公主无双容姿。公主偶然解下裹头衣服,清理零乱发丝时,便隐约窥得苦颜,夕雾不由暗叹果是个人间尤物。而落叶公主见夕雾那放任不羁的们说风姿,甚觉优美,心道:“光夫貌不出众,却极自负,有时还嫌我容颜欠美。如今芳颜衰减,这美男子看了,心里恐是难堪不过吧!”便觉得好生羞耻。她思前虑后,勉力自慰,但终有苦不堪言之感:世人闻知,必然责我罪无可赦。况又身在丧服之中,伤痛之情,何以抚慰?
公主终于走出储藏室。二人在日常的起居室中泪洗,共进早餐。此时丧家装饰,似嫌不祥,便将做怫事的东室用屏风遮住。东室与正屋之间的帷屏为淡橙色,吉凶咸宜,并不惹眼。又设置了一个两架的沉香木橱于,隐含喜庆之意。此皆出于大和守的安排。众侍女都脱去青蓝色丧服,换上不甚鲜艳的橡棠、暗红或深紫色衣服。绿面枯叶色的围裙亦换成了淡紫色。宅哪里待文众多,诸事皆由大和守亲自过问经办,只略雇了几人来做些粗活。现在来了如此贵客,即便众人尽力侍候,但也常是捉襟见肘。于是那些原已辞退的家臣们闻讯,便又纷纷回转,到事务所听命。
夕雾无法可想,便佯装住惯的样子,当起这宫即的主人来。三条院的云居雁闻讯,寻思这回情缘终是断了。但心犹不甘,仍寄一丝希望。转念又想:“谚云:‘诚挚之人一变心,完全判若两人。’这话不错。”顿时万念俱灰,不肯再受丈夫折磨,便藉日趋避凶神,回娘家省亲去了时值弘徽殿女御归省,姐妹相伴,烦忧稍解,便没了往日的绵绵归思。
夕雾听得消息,想道:“她的合性果然浮躁。她父亲更是心胸狭窄,缺乏宽宏大量的气度,恐怕正骂我:‘岂有此理!从此不要再见他,也不准再提起他!’而闹得满城风雨。”他心下担忧,便立刻回转三条院。见女儿和婴儿都随母亲走了,只留下几个男孩。他们见父亲回来,满。已高兴,少不得亲热一番。有的恋念母亲,不免哭着向父亲诉苦,要找母亲去,使夕雾十分难受。他几番去信给云居雁,又派人专程迎接,然而始终没有回音。他心中气恼不已,怨怪她怎会如此任性胡来,又深恐前太政大臣责怪,便在薄暮时分亲自去接。夕雾打听得云居雁正在弘徽殿女御所居的正殿内。便径直走进一向熟悉的房间里,却只有侍女同乳母领着婴儿在内戏耍。夕雾叫侍女给云居雁传言道:“怎可如此将孩子们东抛西舍,自己却耽在别处闲要呢?年长之人怎能仍同年轻时一样任情好玩呢?你我虽素来性情不睦,然而姻缘所定,我一直爱恋着你。况尚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岂能为了些许小事而弃他们不顾?真绝情啊!”措辞严厉,十分忿恨。云居雁叫侍女代答道:‘精不必多言。我已容颜衰减,不能得你欢心,况性情亦难改变。尚望你善待无辜孩子,则我。已足矣。”夕雾恨声道:“答言倒巧妙啊!可究其因,是谁错呢?也不强逼她回去。便同孩子们滞留此地一夜。他自念此时莫名其妙,两头落空,更觉懊恼悲伤。好在孩子们尚能依偎身边,心里略微宽慰。然又想起落叶公主恨他是如此根深蒂固,心清又如万箭穿心,疼痛不已。他想:“世人怎会将恋爱认作风流韵事呢?”便觉此事深可警戒。天色微明,夕雾便又叫人传话:“如此年长之人,尚如小孩任性,岂不遭世人讥笑?我且依你情缘已绝之说,可几个孩子却思念着你,倘你不愿带走,我也自会设法安置的。”如此恐吓之话,云居雁不由得担忧起来:夕雾是个果断之人,恐真会将孩子们带入陌生的一条院。夕雾又道:“我恐不便每每专程来探询几个女儿,尚恳请你还与我,让她们同那边的孩子一道同住,以便看顾。”他甚觉女孩可怜,便告诫她们道:“勿听母亲之言。如此执拗不通情理,实乃可恶!”前太政大臣听得此事,心念女儿成了世人的笑料,不免悲叹连连。对她言道:“恐他自有想法,何不静观其变呢?行事太急,反见轻率。但今既已挑明,也就不可轻易变撤随他回上。且看他如何行事吧!”便派他的儿子藏人少将送一封信给落叶公主。信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