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仲冬季节,由于电线线路有毛病,没住人的客房失了火。消防人员扑灭了火焰,没有造成多大损失,也没有人受伤。可是,这却使他有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想到汤普金斯。首先,卧室非修理不可,因为韦恩先生对自己优雅的旧房子是感到非常自豪的。
由于国际局势,生意仍然波动得非常厉害,很不稳定。那些俄国佬啦,阿拉伯人啦,希腊人啦,中国人啦,洲际导弹啦,原子弹啦,苏联人造卫星啦……韦恩先生在办公室里度过漫长的白天,有时夜晚也加班。托米得了腮腺炎。一部分屋顶必须重新盖瓦。接着,又到了要考虑帆船在春季下水的时候了。
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却几乎没有时间去想秘密的愿望。那么也许到明年再说吧。同时——
“唔?”汤普金斯说:“好吗?”
“哦,很好。”韦恩先生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擦着自己的前额。
“要不要我退款呢?”汤普金斯问道。
“不。刚才的经历使我非常满意。”
“他们这些人总是感到满意,”汤普金斯说,流里流气地对鹦鹉眨着眼睛:“好吧,你刚才的经历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久前的一个世界。”韦恩先生说。
“很多人都是这样。那么,你发现自己最隐秘的欲望了吗?是想杀人,还是想住在南海的小岛上呢?”
“我不愿意谈这件事。”韦恩先生愉快而又坚定地说。
“很多人都不肯跟我谈这一点,”汤普金斯绷着脸说:“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嗯,我想一个人深藏在秘密愿望里的世界看来是神圣的,不管怎么说。别生气……你看你能不能使它永久存在下去呢?我说的是一个人选择的世界,懂吗?”
那老头儿耸耸肩膀:“我在尝试,如果成功,你会听到消息的,人人都会听到的。”
“是呀,我想是这样。”韦恩先生解开他的包包,把包包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双军用靴,一把小刀,两卷铜丝,三个腌牛肉小罐头。
汤普金斯的一双眼睛好一会都乐得放光。“非常满意,”他说:“谢谢你。”
“再见,”韦恩先生说:“谢谢你。”
韦恩先生离开商店,匆匆走到碎砖破瓦堆成的巷道尽头。再望过去,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延伸着一大片平坦的遍布碎砖破瓦的田野,褐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这些田野向四面八方延展,全部是建筑物扭曲变形的残骸、树木的余烬以及人的骨肉化成的白灰。
“唔,”韦恩先生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得到的和我们付出的正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他过去的岁月使他付出了全部财产的代价,还使他缩短十s年寿命。那是一场梦吗?就是梦也值得啊!不过,现在必须完全不去想珍妮特和孩子们。那已经完啦,除非汤普金斯把他那一套程序搞得尽善尽美。现在,他得考虑他自己的生存问题。
他在瓦砾堆中小心翼翼地择路而行,决心要在天黑以前赶回庇护所,要在鼠群出来之前赶到。如果他不赶快些,他会领不到晚上配给的那一份土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