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幅展品描绘的是部落之间战斗的场景。其中一个人酷似阿兹台克鹰。他的造型是一只手抓住一个跪在地上的俘虏的头发,另一只手高举着扁平奖状的带有黑曜石锯齿的木棒;正欲朝那呻吟着的不幸的俘虏的头上砸去。
韦恩记得阿兹台克斗士一般只是捕获而不杀死战俘。他们很珍视奴隶,因为用活人献祭是推动他们那个既野蛮又先进的社会的动力。
可怖的活人献祭场景构成了另一幅展品的内容。韦恩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西班牙语说明。
蓦地,他觉得有个人靠近他身边。
“对不起,”一个女人问,“你讲英语吗?”
韦恩见是一个典型的美国游客,便盘算他应如何做出反应。他最怕的是交新朋友,但还是不情愿地决定要以礼待之。
“是的,我讲得相当不错,”他用西班牙腔调的英语答道。
“好极啦!”她说。她的声音扁平,透着中西部的鼻音。“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说明上说的是什么?”
“它解释阿兹台克人一种信仰的由来,即每隔52年,如果不用鲜血献祭的话,太阳就得毁灭。”
“太离奇啦!噢,对不起。我可没有不恭的意思。”
韦恩和蔼地一笑。“我从秘鲁来。我们那儿有印加人。”
“实在对不起。”
韦恩接着说:“他们管献祭叫新火仪式。在52年周期的结尾,当昂宿星团从东方夜空升起时,农民们就停下手中所有活计并熄灭家中的炉火。一个人被拖到祭坛,把他的心挖出来作为祭品抚慰太阳神。有时他的心还被吃掉。仪式前先捣碎贝壳,然后阿兹台克牧师在死者的胸腔里点燃一束新火,人们再用新火点燃他们手中的木头,带回家生起炉灶,这便是再生的象征。”
“实在是天方夜谭。”
“是很离奇。”
房顶上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女游客疑惑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噢,噢,”她喃喃说。“又来了。昨晚我在卡米诺瑞尔饭店冲澡时就停电了!真不可思议。”
接着灯光全灭了。
韦恩皱起眉头,他的假胡须动了动。
馆内还有点日光,所以安全地出去不成问题。他主动提出陪着美国游客往外走,后者告诉他她叫凯茜布朗。她过分热情地挽住了他伸给她的手臂。他们走过著名的阿兹台克历书石时,她暗示说她已饥肠辘辘了。
韦恩的蓝眼睛朝历书石上的雕刻文字扫了一遍,嘴唇上的假胡子抖动着。
到了外边后,他找个借口不辞而别,把那位蒙在鼓里的女游客撇在了一群牢骚满腹的参观者之中。
1500马力的飞机燃气轮机引擎在红色的有机玻璃罩里轰然发动起来,蝙蝠车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开出了停车场。
韦恩飞快地开上了瑞福马大街,发动机往外喷着气体,稀薄的空气正渴望着这种混浊的汽油。
就韦恩视力之所及,墨西哥城的灯光都熄灭了。驰名的派迈克斯塔上一片漆黑。东边天空上,昴宿星团眨着眼。他踩下加速器,希望路上没有什么车辆。
他凭直觉朝北边的佐卡罗驶去。布鲁斯韦恩祈望他的直觉发生错误。
然而蝙蝠侠却认为这一直觉难确无误。
墨西哥城并未全部陷于黑暗,但大部分地区似乎都停了电。韦恩以为这是大都市为保障其无法控制的人口的生存而具有的症状。他知道,在周围的山区里,从乡村涌来的日益庞大的农民大军都挤住在用纸板和沥青纸糊的棚屋里,为获取舒适而使用着城市的水源和电源,靠从富裕的中产阶级抛弃的垃圾中寻觅食物而维持着生命。
服务业的供求已到了极限。墨西哥城区濒临大难临头的边缘。布鲁斯韦恩一直认为此城便是格特姆城未来命运的可怕先兆。
然而他此刻无暇顾及格特姆城。他急迫地朝他的目的地横冲直撞地驶去,小点儿的车子都惊骇地为他让路。
当他把车停在国家宫殿前面时,里面一片混乱。建筑物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穿军服的联邦司法警察挤在宫殿前,一切入口都被封锁,似乎面临大敌的攻击。
一个士兵走上前要询问韦恩。韦恩一踩油门拐过一个犄角。他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把车停下,然后在黑暗中脱去了他时髦的外衣。
他从驾驶座底下拿出一个皮包,从中掏出华丽的蝙蝠侠服饰。他按下座舱按钮,车篷毫无阻力地向后滑开。他爬出车子后,蝙蝠车又自动把篷子关上,然后他便潜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西哥夜幕中。
佐卡罗对面是巴罗克风格的富丽堂皇的国家大教堂。半夜时分,在它高耸的东塔楼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用目光朝周围地区扫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