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这位警医,心里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因为他能直率地道出本来不该他说的话。
“你的这番谈话,使我感到惊异。作为一个警医,你竟对我这种人说了这些话。”我说。
“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他说,“你不正是科林乔比吗?你不正是经常给很有社会影响的报纸撰写文章的那个人吗?”
“正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由于职务上的原因知道你的。”
我沉默下来,心里对他的话作出评价。他是敌人?还是朋友?我犹豫不定。我猛然看见了他也戴着助听器,我心里一亮。
“你刚才谈到一些关于助听器的事?”我问。
“是的,当局除了摘掉一些人的眼球外,还摘去另一些人的耳膜,改用人造的耳膜代替,以实现他们的控制。”他说,“我的耳膜,约在四年前就被摘去了。我原是医生,他们逼使我为当局工作,成为今天的警医。”
我同情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心情。
“我这里保存着许多被挖眼摘耳的人的档案,他们都先先后后地按这种方式动了手术。我从我的同事那里,还知道更多的情况。”他说。
“这一点我很感兴趣,”出于职业上的敏感,我立即请求他,“我能看看这些名单吗?”
“完全可以,”他说,“但我没有带到这儿来。你如果能抽空到我家里来,你将看到要看的东西。”
“很好,但没有危险吗?”我说。
“要冒很大的风险。”
“这种冒险,我认为值得。”
“我同意,我们得抓紧时间。警察很快就要来了,不久就会释放你。我将我的住址写在纸上,藏在你的衣服里,小心被警察发现。”
“用不着写在纸上,我能记住你的姓名和地址,这样更保险些。”
“你记不住了,他们已对你进行了电击处理,你的记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要破坏你的永久性记忆,使以后不能指控他们在这里所干的卑鄙勾当。”
我听从他的意见,收藏好了他写的纸条。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通知我可以离开了。
我走出大门。短短半天,恍如隔世。
我穿过白求恩公园,来到一块老坟地上。只见墓碑此起彼落,荒冢三三两两,四周象死一般的寂静,心灵深处感到似乎有声音在召唤我。我在墓地上走了一走,然后坐在一块墓石上。周围异常宁静,五光十色的世界离我如此遥远,我似乎听到了死神向我走近的脚步声。我没有恐惧,没有担心,也没有一丝激情。我坐着坐着,凝神闭目,以眼观心。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已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站起身来,离开了墓地。
我招呼了一辆出租汽车,到伦敦他的住所附近。我又走了一程,找到了医生所在的街区。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跟踪监视。
我来到医生居住的公寓,见到了事先约好的放在门外的暗号:在阳光照射下,按铃上放了几根很细的头发。我沿着楼梯上了楼,在他的门前敲了敲门。
他自己给我开了门。我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当我从门边望进去时,我见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我站住了。
医生立即向我解释说:“这是约翰莱丁格尔,我的好朋友。”他接着向他的朋友介绍我:“这是科林乔比。”
这位陌生人向着我。一个机灵的小个子,一张喝醉了的脸,但眼神敏锐而阴悒。
我认识这张脸。几年前,他曾出现在电视屏幕和许多报纸上。他是一个著名的探险家和星际旅行家,曾经指挥第一艘宇宙飞船在火星上安全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