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预感,正是今晚他俩的关系将会打破僵局,有新的突破。
图金在7点差一刻来到“宇宙影院”门口,不用说,柳多奇卡还没有来。图金一面踱步,一面不住朝广场那边张望,之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源源不断的洪流马上就会把那个碧眼微眯的姑娘带到他身旁。然而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姑娘仍不见影儿.“真有意思,”图金寻思着,“迟到是妇女的天性呢,还是她们玩弄的手段?”
差3分7点了。图金越来越觉得迷惑莫解。他摸出票来看看票上印的开演时间,顿时惊呆了:票已经是检票员撕过的!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票翻过来一瞧,背面印着:11号。
广场上的嘈杂声骤然消失,图金只觉得车辆行人在眼前变的一片模糊,就像一条无声传送带。
他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了。一到家他就脱掉大衣,木呆呆地倒在长沙发上。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久久地回想昨天一天地情形——不管昨天是几号。他紧张而慌乱地回想着昨天、前天、大前天的情形,就像一个迷路的行人在不住地东张西望,想找到一些标志以判断时间的方位。
可是他越深入的回想过去几天的情形,一切就变得越是毫无二致,似乎每天都是一个样子,组成一条没有尽头的时间长河。每天早上都是闹钟一响,图金就起床,机械地准备早饭,刮胡子,穿好衣服,走到公共汽车站,那儿总是1有一大堆跟他一样地职工在等车。如果说早上的情况能找出点什么区别,那就是有时咖啡煮溢了,有时没有溢;有时街上下雨,有时出太阳;有时能挤上第二辆公共汽车,有时第四辆才能挤上去。不过这些所谓区别也不断重复,所以也不成为其区别了。
他的工作单位负责生产某种金属部件,虽然早就谈论要进行根本性现代化改造,但生产始终还是老样子。采用新技术一事拖延不决,某些小的改革并没有带来什么实效.不过工作却是挺多的,需要人们花费大量时间,谁也记不清上个月或去年一年时间干了些什么。整个单位人人都相互了解,就像一个村的人那样。当然也免不了有争吵纠纷,不过人们的性格都早已被磨光了棱角,冲突很快就会平息,人们过不了多就也就淡忘了。每天晚上也总是有事,忙碌不堪……图金甚至回想不起来前年他跟谁一块儿过的新年。他懊丧不已,翻了个身,脑子里回忆起一大堆没有时间标记的琐事,但无法确定其时间顺序。有时人家问起他的年龄,他都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他得想想自己是哪年出生得,再从公元几年中减去出生得年代。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没法解释怎么会缺了两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没有听说过,也从没在书报读到过这种事。怎么记忆会突然中断,丢失了两天?就像有个人从他口袋里偷走了两枚钱币似的,从他生活里抽去了两天。他是不是得了“记忆短缺症”
呢?要不要去找精神病医生看看?不、不、现在还不必,否则……这一晚图金一个人在寓所里心慌意乱。但他自我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用管它。
果然,此后两周中图金每天一拿到报纸总是先看日期,每次报纸上的日期都与他的记忆相符。于是他的惊慌也渐渐消失,他已经把这件事当作一件怪有趣的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打算当作笑话讲给朋友听。不料事情又重演了。这一次可是在大白天眼睁睁地看着时间闹鬼了。他坐在办公桌前,沉思了片刻,可是一抬头,时间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前跳了一昼夜。事情是这样地:办公室里一切如平日一样,同事们进进出出,有人在埋头工作,有人在打电话。图金吁了口气,同一分钟前地情绪一样,无精打采地伸手拿气极度报表。谁知报表已经写好。可他根本还没有动手写呀!这一来他可吓坏了。不能在耽搁,当天下午他就到诊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