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尘土飞扬,而且就在那么一会儿,一片小圆丘的海洋,一团团黑色的鬃毛出现在我的眼前,上下震动着……‘开枪!’比尔对我喊道,‘快开枪!’我拉起扳机,瞄准目标。‘开枪!’比尔又喊。而我却一动不动地矗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雄伟的景象,那是力量的爆发,它们就在我的眼前奔跑而过,在那个晌午,仿佛一列闪烁的灵车,黑压压的一长串,散发出悲哀的气息。你们说我能向它们开枪吗?要是换作你们,你们会开枪吗?会吗?当时我只希望那片乌云能再次降下来,把这片引起剧烈不安和骚动的黑影覆盖了。孩子们,结果它真的压下来了,遮盖了这片把它招来的土地。我听到比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还不断拍打我的手臂。但我很庆幸没有去招惹那片乌云或是那隐藏在乌云里的那股能导致灭亡的力量。我只想就那样在那儿看着所有的骚动暴乱远离牧场。”
“一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六个,这场风暴才离开了我的视线。印第安人比尔早已离开了,牧场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这时我已经耳鸣得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完全是麻木地往南行走了100英里左右,穿过了一个小镇,完全没有听到附近有人的声音,而我也很庆幸没有听到。就在那一刹那,我很想把那雷声记住。每当夏季午后下起大雨,就像现在,我就会清晰地听到雷声在耳边响起。那是一种可怕的令人惊讶的声音……我希望你们也能听听。”
一道黯淡的光线掠过老人的鼻子,那只大大的鼻子,像一只盛着淡淡热茶的白瓷杯。
“他睡着了吗?”道格拉斯最终忍不住问道。
“不是,”查理回答道,“他只是在补充能量,就像电池要再充电一样。”
老人快速而平和地呼吸着,似乎刚跑完一段很长的路,最后他张开了眼睛。
“你好,上校。”查理钦佩地向他打招呼。
“你好,查理。”老人不解地向他们微笑。
“这是道格拉斯,这是约翰。”查理向他介绍说。
“你好,孩子们。”
道格拉斯和约翰也向老人打了招呼。
“但是……”道格拉斯又要开口了,“那个……”
“我的天哪,你别出声!”查理用肘子撞了撞道格拉斯的手臂,然后转向老人,“上校,是您在说话吗?”
“是我吗?”老人自言自语地说。
“内战,”约翰赫夫在一旁静静地提议道,“您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吗?”老人马上接过话头说,“啊,我记得,我记得!”他又合上了双眼,同时声音还在颤抖着,“我记得一切的经过,除了……我是为哪一方而战以外……”
“那您的军服酌颜色是……”查理开始引导他了。
“颜色是会褪去的,”老人小声地追溯着,“很模糊了。我能记起和我在一起的战友们,至于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帽子的颜色,我已经忘了。我在伊利诺斯州(美国东北部)出生,在弗吉尼亚州(美国东部)长大,在纽约结的婚,又在田纳西(美国东南部)建了一座房子。现在我老了,上帝啊,我又回到了这个格陵小镇。所以你们也能想象得到,颜色在我的脑海里早就没有了概念……”
“那您记得您是在哪边的山头作战的吗?”查理的声音里依然充满着敬佩,“太阳是在您左边还是右边升起来的呢?您有向加拿大或是墨西哥行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