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展品打动了我的感情——这种感情主要成分是怀旧,一种追溯往昔的快意。因为我看到许多物件所反映的时代与人类目前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时代。
那是第一银河纪元,当男人通常在“妻子”和“情人”(使用旧术语表示爱的拍档)陪伴下驾着原始的机器冒险远去时,这便标志着人类婚姻关系开始削弱,人类向成熟期发展的新时期的开始。
我踏上早期的宇宙飞船.那是在第二空间发现之前建造的飞船,其规模很小。我弓着腰沿着短过道走进五人机组共用的休息室。那金属是旧式的,擦得锃亮,差不多像是木制的。那家具几乎看不出是设计来给人用的,具有一种幻觉的实用主义情调。不过,现在仍然保留着一种气氛,我体会到属于人类的特点:坚毅、勇气、希望。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五个人与我有着亲缘关系。
那艘飞船在一处有缺陷的再循环工厂的真空中宣告夭亡——他们的微胶囊包装技术还没有包括把氧气输入血液的细胞中,没有考虑到要采用遗传外科手术来保证这种输血带有遗传性。所有的设备和家具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原样摆在那里,即当时出问题时的情景。
我在翻弄个人使用的小柜时发现了一个薄薄的环状物,用古老的金属—金制成。内边有用古老的文字小楷笨拙地刻着一行字。我把它放在大拇指尖上掂了掂,考虑着这东西会是做什么用的。
在我肩膀边上有一只博物馆的了望眼。我把它打开,请官方的“目录“对我手中的物品作一番描述。
答复很及时:“你手中拿着的是一只戒指,是当时身材比我们今天矮小的人种套在手指上用的。”“目录”说,“同这飞船一样,这戒指属于第一银河纪元的物品,但一般认为它比飞船还要古老一些。这日期同我们对戒指的功能的了解是吻合的——当然这主要是象征性的。戒指戴在手指上表示男子或妇女已经结婚。这一戒指可能是上代人留给下一代人的遗物。那个时候。婚姻预期持续时间很长,
直到生儿育女或者白头到老。那时人的生物量——男女比例是50:50,这同我们恒星社会形成明显的反差,我们是1:10,女性占绝对优势。所以,男女配对听上去就不见得不合逻辑了。不过,这戒指本身必须被认为是一件无害的不合逻辑的物品,专门设计出来表示联姻或立盟——”
我打断了这一叙述。我想摘清楚这桩婚姻所维系的男女双方是否同在此飞船上终其一生。所保存着的物品不足以解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发现了一张平面的照片,装在塑料框架中,是一男一女在户外的合影。他们对着摄影机微笑。他们的眼睛扁平,显示出他们的头盖骨里面的大脑还不发达,这眼睛也不具魅力。我注意到他们俩靠得很近,现在我们一般不会靠得这么紧。
是否因为摄他们像的仪器的局限性造成的?或者由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了习惯性的改变?这同人类声音的分贝输出有无关系?这可是我的听觉研究所的客户可能感兴趣的一个问题。也许我们的听觉设备比我们的祖先更为先进,他们那个时候局限于大气重压下的一个星球上。我把这些细节记载下来以备以后参考。
那个晚上我就睡在早期银河旅行的那个部分,第六天继续在那里探索。
我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是一种高于怀旧的情绪和考古的兴趣。我的各种感官处于高度警惕状态。
我驾车在属于第二银河纪元时期的20艘大飞船中间游览。那些飞船最长的有5000米长,当时在其中居住的男女多达数十或上百人。那个年代是我们人类热衷于到太空中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以及到许多光年以外的地方去扩大原始的民族主义影响以及领土的时代。事实的相对性从一开始就注定这些努力必以失败告终;时间与空间的浩大迫使他们放弃了那种幼稚的做法。如果说在星际交往中人类现在已变得对本身有更深入的认识了,这绝非一种谬论。
我没有靠近这些庞然大物,我只在他们中间流连着。对这些用金属来表现的穷兵黩武的技术的残暴性取样分析。此类极端行为不该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