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暖房的门,站在由各种植物排成的过道上看着自己的超级品种。他仔细估量着触须的长度——他已不知不觉地把它们称为触须了——并走到似乎较安全的地方。这棵植物给人一种警醒。威胁的感觉。这种感觉更适合于对动物而非植物世界的任何品种。贺克尔斯记得弗兰肯斯坦博士的不幸遭遇,心情沉重。
可是,这太荒唐了!这类事不该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好吧,有一种方法可以对其进行测试……
贺克尔斯走进房间,几分钟后拿着一把扫帚回来。扫帚把的一端绑着一块生肉。他觉得自己很蠢,就像个驯狮员在用餐时间接近一头狮子。
等了一会,平安无事。有两个触须似乎在激动地扭动。它们开始来回摇摆,好像在打定主意。突然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过来,缠住了那块肉。贺克尔斯感到扫帚柄上端猛地一震,肉没了:兰花将它缠住,卷到了胸前(我们只好暂且将其称为胸了)。
“活见鬼了!”贺克尔斯喊道,他可真是很少使用这种强烈的词语的。
兰花整整24个小时毫无生命迹象。它在等肉变质,同时在生长出一种消化系统。第二天,一些须根己包住了仍依稀可见的肉块,到了晚上,肉消失了。
植物尝到了血腥气。
贺克尔斯在观察他的杰作时感情很复杂。他简直觉得在做噩梦,他预见到许多可怕的情景。兰花现在已十分粗壮,如果走到其触须范围之内,他可能被干掉。不过当然了,这种危险对他而言丝毫不存在。他安排了一种灌溉系统可以在安全距离之外给植物浇水。要喂不很正统的食物时,他只是将食物扔到植物触须所及的距离内。它现在一天要吃一磅生肉。他不祥地预感到若有机会它可以适应更大的数量。
总体而言,贺克尔斯内心的不安被胜利感所压倒,他的手中有这样一一个植物界的奇迹,只要他愿意,他就会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兰花种植人。他从未想到过除了兰花以外还有人会对他的其他宠物感兴趣。这正说明他的目光狭窄。
这个生物现在已高1.83米了,而且显然还在生长——尽管比以前慢得多了。贺克尔斯担心它会吃人,所以把周围植物挪开以免他在伺弄这些花草时有危险。他在那兰花周围围了一圈绳子,防止自己偶然闯进那八条悬须的范围之内。
很显然兰花已发育出一套完善的神经系统,以及一种接近智力的东西,它知道什么时候会喂它,会作出显然是愉快的表示。最奇特的是——尽管贺克尔斯还不敢肯定——它好像能发出声音。有好几次,在用餐之前,他仿佛听见某种尖利的哨声,声音只是勉强能听到。新生的蝙蝠也会发出这类声响,他弄不清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兰花是在用声音引诱猎物吗?若是,他认为这种声音可不会对他发生作用。
贺克尔斯在不断发现一些有趣现象的同时,也还在不断地受到哈莉塔大婶的骚扰和她那群恶狗的袭击,那群狗从未像她说的那样训练有素。她常常是在星期日下午驾车一路鸣着喇叭过来,旁边座位上蹲着一条狗,另一条狗占据了货箱的大半。然后她会一步两级走上楼梯,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向贺克尔斯问候,用让他半身麻痹的力量跟他握手,往他脸上喷着雪茄烟雾。有时候他甚至会恐怖地以为她要亲吻他。但他早已意识到这种亲呢的表示对她是很陌生的。
哈莉塔大婶鄙夷地看待贺克尔斯的兰花,她认为把业余时间花在暖房完全是一种无谓的消遣。当她想要放松一下时,她就去肯尼亚打猎。这可不会增加贺克尔斯对她的好感,他最恨血腥的狩猎了。尽管他对完全把他压倒的大婶的反感与日俱增,每个周日他却尽职尽责地为她准备好茶点。并且——至少在表面上——很友好地和她共进茶点。哈莉塔大婶从未想到贺克尔斯在为她倒茶时,恨不得放点毒药在里面。在一个强大的外表下面,她基本上还是个好心人,这一类的念头常使贺克尔斯深深地不安。
贺克尔斯从未对哈莉塔大婶提过他的“植物章鱼”,他有时候会向她展示一些有趣的品种,但这棵植物是他的一个秘密。也许,在他完成自己可怕的计划之前已经在下意识地为此作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