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总算离开了,塞奇说道:“你带电话了吗?”
“当然,”他说,“干吗?”
“我想认可需要发布哪些我的相片。”
“别担心,帕蒂会处理好的。”
“不,我想自己亲自做。”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摸出电话给了她。“别在这里看!”他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她把电话滑进包里。
此刻,一直演奏维瓦尔第作品的四重奏乐团突然奏起了具有西部情调的乡村音乐。全部眼睛转向楼上的月台,新选总统从那里走了出来。他是一位饱经风霜的男人,身穿小礼服,头戴牛仔帽,脚蹬牛仔靴,向来自世界各地欢呼的人群挥手,沿着看台走了一圈,然后从白色大理石石级上走了下来,与他的支持者们一一握手问候。
“我和帕蒂分析,他需要与之竞争的不是竞选对手,而是深夜节目中的喜剧演员。”DB低声道,“我们雇了一帮写笑话的作家,让他成了网上最风趣的人物。选民笑破肚皮,一直笑到了投票箱前,支持票一下子上升了三十个百分点。”
“真是极大丰富了民主的手段。”塞奇说道。
“这正好说明,不应该自以为是,以为顾客会注意到你,应该竭力争取,引起顾客的注意。”
当选总统来到他们面前。一看见DB,他使了个喜剧演员的技巧:假装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道:“DB贝多斯,居然出现在公开场合!怎么样,知道突然大受欢迎的感受了吗?不,别回答——这种感受我知道!”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握住DB的手靠近他说道:“谢谢媒体最后几天给我猛烈宣传,你让我的对手措手不及,干得真棒!”
塞奇转向DB,一时说不出话来——大约五秒钟时间。最后脱口而出:“你这个混蛋!”
DB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塞奇,请允许我向你介绍——”
“不。”她把胳膊挣脱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把我当成烟幕来操纵一场大选?”
“不。”他说道,满脸通红。
“那么,有些事我想告诉你,贝多斯先生。我仍然笃信民主,我不会再让你把我当成合作工具来腐蚀民主的进程。”
这时,他也发火了。“比起他妈的托马斯杰斐逊来,我为推进民主做得更多。”
“把人们埋在垃圾信息里,使他们丧失判断和推理的能力?你先别宣传你那套市场决定论,让我先告诉你,民主不光是让顾客满意。”
房间里寂静得让人窒息。DB道:“这个问题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好吗?”
“不,”塞奇说道,“因为再没有别的时间了,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维护我的版权。我将站出来揭露你。”
“好吧,”他说道,“你就去揭露吧!也许我会把你另复制一份,它也许对我更合适。”
她好像挨了重重的一击,听众似乎也倒吸了一口气。“见你的鬼去吧。”塞奇说着,随便选了个人比较少的方向走去,这里正好通向楼梯。盛装的人群默默闪向两旁,让她走上楼梯,选了个最显眼的出口走去。
到了二楼,塞奇任意选了一条通道,一直向前走,远离人群。后面的人声又渐渐恢复。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走过一道长廊,进入一间空旷的八角形展厅。展厅的西墙上三道高高的玻璃门通向有柱子的阳台。她打开沉重的旧式门闩,走了出去。
她在高大的柱子后来回踱步,重新审视他们俩的争吵,慢慢平静下来。她从低矮的石栏向外看,落日余辉照射在国会大厦拱顶的玻璃窗,闪闪发光,显得那么透明,那么脆弱,就像它所代表的一切。她突然感到孤独无友。他已经把话说绝了:她只是产品,只有在求大于供的时候才会体现其价值。
脚下的大街上,参加晚会的人仍然络绎不绝,相机仍在闪烁。无疑,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上网。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从包里把DB的电话取了出来,打开屏幕,对着搜索窗说了自己的名字。一连串窗口次第打开,其中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一个名为“塞奇”的私人文件夹。她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打开,发现里面保存着各种各样文件。这是DB的私人收藏夹。其中一段是詹姆斯尼克尔两天前发给她的电子邮件,但却没有发到她手中。
她不再觉得自己是窥探他人隐私。她打开了文件夹。
塞奇:
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让你知道。今天我没有时间,天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情况是这样:几年前,我们把你送往未来后不久,另一组物理学家证实了宇宙的时间是对称的。也就是说,如果将一粒量子发往未来,另一粒量子则返回过去。这些返回的量子(称为“遁量”,哈哈)是可以跟踪的。具体情况你可以和我细谈。我想说的事情是:我们当时就明白,应该可以将一束遁量对准把你送来的那、个黑洞.用相反的方法,把信息发回到遁量跟踪器发明之后的任一天。
当然,我们当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制造遁量跟踪器。由于我们刚送走了一个人,我们认为未来可能作出反应.把某个人发送回来。因此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让从未来回来的人来到时,我们能够把他重新装配起来。这事花了我们五年的时间。你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时间正好。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把人送回去,送回去的人一定会被成功地被他们重新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