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什么也没说。
太阳消失在森林的后面。女猎人回到城堡过夜。城堡里她的那张床变得比她早上离开时更硬、更窄小了。
第二天早上,她房间的窗口变得更小了,从窗口透射进来的光亮也更少了,只是让她能够看清楚她的手套又清洗干净了。她的两只靴子的踝关节处此时都有了一处永久性的皱褶,黑夜也无法将其消除。
女猎人沿着阶梯下到日光浴室,王后已经坐在那里沐浴着灰色的阳光,眼睛凝视着沿窗玻璃往下流淌的小河流。
“一个下雨的早晨。”王后说。
“我想是的,”女猎人说,她透过日光浴室的大窗口往外看,看着冬天光秃秃的可爱的森林,看着森林上空的云彩,“天空当然有下雨的迹象。”
“吃点司康饼?”王后问,说着递过来一只盘子。
“我想是的。”女猎人说着拿了一块司康饼。这块司康饼一到她的戴着手套的手里,马上就变成了一片硬皮面包。王后眉头抬了一下。
国王进来。“早上好,女猎人,王后。”他说。他接过王后给的一块司康饼,它在他的手中并没有任何变化。“你找到公主了吗?”他问女猎人,“你找到我姑娘了吗?”
“没有,陛下。”女猎人低着头说。
国王把司康饼捻碎,扔到餐桌上,昂首离开房间。
王后把碎饼捡起来,这些碎饼一到了她的手里,马上就又变成了一块完整的司康饼。这些面团集结到一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只老鼠在爬来爬去,然后再变回司康饼。王后停下手头的活,抬起头。
“你要记住,”王后说,“你将会从我这里得到最好的奖赏,如果你把公主的心脏和手拿来给我的话。”
“是的,我的王后。”女猎人说完就弯着腰退出日光浴室。
诗人在院子里遇到了女猎人。
“你今天要上哪?”他问。
她用眉头示意一下那阴森恐怖的森林:“跟以往一样。”
他眯着眼盯着那些把城堡围起来的光秃秃的蔷薇,感到一阵颤抖。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他问。
“我想,你要是想知道我晚上梦到什么,你白天就应该跟我到森林里去。”
诗人再看了看那漆黑的森林,女猎人说完他伸出一只手。
他转身背对着她。她只好把手放下。
“也许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她说。
诗人转过半边身子,捻着他手中的画卷:“什么问题,女猎人?”
“公主为什么要离开城堡?”她问。
诗人哆嗦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王后在观看着我们所有的人,在她的镜子里。”
女猎人对此思考了一下:“这么说,她知道公主出走的原因了?”
“我们全都知道,”诗人说,眼睛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王后是嫉妒……”
女猎人皱起眉头:“有一场争斗?也许是一种争执?”
“很多争斗,”诗人说,“他们总是在公主尖叫后才结束。”
“那么她有没有……”
“我说得太多了,”诗人匆匆地闪入路边的阴影中,“你不应该问这些问题。”说完他就消失不见了。
女猎人快速地往前走,穿过城堡大门,一边走,一边竭力回忆昨晚所做的梦。
她梦到了公主,这是她来到城堡并被命名为女猎人之后的第一次。她梦到了一位小姑娘,她正在从她那件雪白的裙子上往下撕扯血红色的绶带,沿着一条阳光照耀的宽阔大道跑到森林中去。梦中,女猎人就是那个小姑娘。透过那双破烂的拖鞋,她可以感受到跑道上的每一块石头,而且她憎恨死了她那件白裙上冗长的花边。
梦中,女猎人停下不跑了,但是公主还在继续跑,就像蝉蜕皮似的把女猎人蜕出来。梦中的女猎人看着那个穿白裙的姑娘从阳光大道消失,接着,阳光消失了,那条大道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