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抓到!”他遗憾地说,但马上又叫起来,“轮船!”
一艘轮船正劈波斩浪驶来,发亮的船舷上印着白色醒目的大字。
“什么字?什么字?”鲍利加小声问。
“鄂霍次克。”
“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鲍利加转身面向我,我也睁开了眼。
“鄂霍次克,”鲍利加说,“字写得好大哟!”
笼子里,被我们惊动的鸟不安起来。
尽管鲍利加又用手蒙住眼睛,期待着续梦,但大海再也没有出现。轮船使他感到惊奇,我也如此,但更奇怪的还是,两个没睡着的人怎么会同时做同样的一个梦呢。
鲍利加已完全清醒。
“为什么,”他问,“我们两个都梦见鄂霍次克号轮船呢?爸爸,你一定还看到船上的水手和船长了。好大的船啊!”孩子又惊叫起来,“它乘风破浪,乘风破浪!有如电影……爸爸,如果这艘船真的存在,那会是什么问题呢?还有水手、船长?这是在哪一个海域,是在我们的海域,还是在外国的海域?”
我默不作声,也正为孩子的这一连串问题所困扰。
“是在哪个海域?”鲍利加紧紧追问。不过一分钟,他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在船上,你还看到过什么?一条鱼吗?完全活生生的鱼!我已经把它抓住了,爸爸,可手里却什么也没有!”
鲍利加把张开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一个活生生的梦。”孩子总结似的说,“梦里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我明天再来,好吗?也许我们还会看到的……”
我把孩子打发去睡了,可我自己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梦,如果是梦,那它已使我不得安宁,而且这是儿子和我两人同时做的梦。这样的梦,我已经做了整整一个夏季。原因何在呢?
鲍利加开始每晚都上我这儿来,每一次我们都见到了大海。我们以此度日,乐此不疲。每天白昼刚至,我们就盼着夜晚的降临。白天啊,好长,好长……
不知不觉我开始恋家了,上班时我总想回家,简直忍受不了。鲍利加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总爱往河边跑,而是老守着我,不肯离开。
“爸爸,怎么会这样呢?”他常问,“往后还会怎样呢?”
家里充满了期待和谈话。
“看到鲸鱼了吗,爸爸?”
妻子最终说话了:“你们爷俩悄悄地嘀咕些啥?你这老东西,为了回家,居然开始逃避起工作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没有看到主要的,而且也不想看。大儿子没在家,旅游去了。我们的梦会给他产生什么印象呢?如果他也……简直不敢多想!
“你们都疯了!”妻子骂道,“没事干,还是怎么啦?”
骂也无济于事。梦每天晚上都缠着我们。
也许,这是一种暗示?谁给的呢?从哪儿来的呢?
“鄂霍次克,”我反复念叨着,“鄂霍次克……”
我常忆起廖尼德那次到来。鄂霍次克海、千岛群岛……也许,我想念他了吧?也许,他讲述的故事在暗示我去追求浪漫?够了,廖尼德和我都已50挨边了,还讲什么罗曼蒂克?当然,我管不了廖尼德,他把一切抛开,投身海上……但是我要对自己负责。无论伦敦,还是世界其它名城都不会像我的收割计划那样拴得住我的心。
笼里鸟儿在使劲地拍打着翅膀,拖长声音鸣叫。也许,这一切都是因鸟而起的吧?
我走近鸟儿:“你们伤心了吧?”
鸟儿用迷人的眼光注视着我的眼睛。
它们的瞳孔里映出大海和太阳,还有一种隐隐的呼喊:我们要自由飞翔!哦,它们是在对我叫喊:“我们要飞翔!”海水从它们眼里流到我的眼里……撞击着岩石,轮船正朝我驶来……
我立刻跑到邮局,给廖尼德发了封电报:“你们那里有没有鄂霍次克号这样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