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迹又算得了什么?我见到过这个人!”浦尔说。
浦尔那天有事去后院,没想到这个家伙正在箱子里翻找东西,突然发现管家,大叫一声,跑到楼上去了。
“您说说,如果他是我主人,他为什么要叫,要逃避我?为什么他要戴着面具?我的主人是个大个儿,而这家伙,像个老鼠!您再听听,他正在楼上走来走去,脚步那么轻巧,像个小伙子。不,这决不是博士,说他是海德,那倒很象!”浦尔终于说出了这个可怕的名字,边说边打着哆嗦。
“浦尔,”厄塔森终于下决心说,“既然这样,我们有责任把门撞开,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
“啊!这正是我希望您说的话!”浦尔大叫道。
他们叫来另一个仆人,拿着斧子,站在门口,然后厄塔森走进那发出无休止的脚步声的房前喊道:“杰基尔,我要见你——非见不可!你不答应,我们就撞门!”
“看在上帝份上,别那么做!”门里发出哭泣般的声音。
“是的,这的确是海德的声音!”厄塔森叫起来,“浦尔,砸门!”
门非常坚实,他们砸了很多下,才把门砸开,房里的一片死寂把他们吓呆了,壁炉里生着火,炉旁放着安乐椅,小桌上放着茶具……看起来这房间正是一个最安静的工作室。但是房间正中却侧躺着一个还在抽搐的人。他们踮起脚走近他,把他翻过来,看见了海德的面孔,他的手中还紧握着一个发出苦杏仁味的小药瓶。
四、人性分割的试验
凶手在这儿,已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博士在哪儿呢?大家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博士的踪影。但是办公桌上,却放着墨迹犹新的几份文件,第一份就是那遗嘱,但是继承人的名字却不是海德,而是“厄塔森”!
厄塔森只觉得双眼发黑,文件签署的日期是今天,这说明他今天还活着!第二份文件是写给厄塔森的,要他读一读信封里的“自白书”,就会明白所有的事。
厄塔森回到自己的寓所,怀着紧张的心情拆开了自白书,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我生来就占有大量财产和足够的聪明才智,因此我注定要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和与之相应的清高孤傲的性格,我不得不全力压抑第二自我,压抑那沸腾着的、寻欢作乐的欲望!诚然,每个人都具有善与恶的双重性,但是这两种品性的对立在我身上表现得更突出、更鲜明,当我放松自己,把自我控制丢在一边,我是我自己,我一头扎进可耻的寻欢作乐中;当我辛勤地致力于造福人类的研究时,我也是我自己。这两种互不相容的品性捆在一起成了痛苦的根源。如果可以把它们分开,恶就可以自行其是,不必受善的约束、指责;善则在光荣显耀的路上步步登高,不必因恶而羞辱、悔恨。分离它们的诱惑力是如此强烈,它使我废寝忘食地去研制这种药剂。最后,我用某化工厂的某种盐类配制成一种沸腾、冒烟的药液。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把药液一口吞下。接着产生的,是撕心裂肺的、诞生和死亡的痛苦:肌肉在紧缩,骨头在断裂。不久痛苦过去,人有如新生。一切义务的束缚都溶解了,我感到轻松、兴奋、生气勃勃。我朝镜子里望,第一次认识了海德。他瘦小、轻捷,和仪表堂堂的杰基尔相比,他身上虽然有畸形、朽败的烙印,但也是自然的、人性的,给我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极力克制海德心中那“欲”的冲动,再喝了一杯药剂,看我是否能恢复原形。我重受了一次肢体溶解的痛苦,又成了杰基尔。这种药的魔力引诱着我,直到我变成它的奴隶。试想想,只需一杯药,我就变成了海德,可以自由地寻欢作乐,为非作歹;同样只需一杯药,海德便像呵在镜子上的一口气那样消失,代替他的是德高望重的、坐在实验室里的杰基尔,任何恶行都不可能和他产生联系,他的名誉洁白无瑕,这有多妙!
为了长期地尽情享受善恶分离的乐趣,我买进了大批这种盐类。但不久,终于出了破绽。海德撞伤了一个小女孩,不得不用杰基尔的签名支付赔偿费。这以后,我为海德另立了一个户头,而且在一段时期克制自己,不让海德出现,把他锁入“牢笼”。但禁锢愈久,欲望愈强,当我再一次喝下这种药剂时,海德变成了一个恶魔,于是犯下了打死卡鲁爵士的骇人罪行,全国都在通缉这个令人痛恨的杀人狂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