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寿命就这么长。”其中一人回答。
另一人走上前来。“我已经活了40岁,感觉到自己就要寿终正寝了。我想让哈门格恩特亲眼目睹我归西,以便他理解我们的话。”
说着他便坐下来,同伴们哼起了低沉的哀歌。他的脸色苍白,神情安详,但不久脸上开始痉挛,脸部扭曲变形,接着口里喷出一股鲜血和污秽物。血污里蠕动中无数条小虫,长有吸盘和极微小鳍。哈门格恩特挑起其中一条,放进一只瓶子里,别的虫纷纷跳进草丛,向河边奔去。虫离开了那人的躯体,那人便咽气了。
哈门格恩特问道:“这不是疾病,又是什么呢?”
“是老死,”村民们回答。
至此,哈门格恩特意识到:这些寄生虫寄生在“保佑星”人的体内太久太均匀了,乃至于他们早已麻木,不知何为真正的自然死亡。于是,他回到航天飞机实验室,数日内配了一副驱虫药方。然而,配方仅仅是他的使命的一部分。这些蠕虫缺乏有性与无性生殖器,从而显示它们只是某种较复杂生物的生命过程中的一个过渡阶段。因此,要想根除疾病,就必须中断这个变异周期,进而将已折磨多少代“保佑星”人的瘟疫拒之门外。哈门格恩特再次使用千只探测器,捕集在原野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地面爬的生物样品。微小得只有在显微镜下才看得见的轮虫具有与那些蠕虫相同的不完全DNA,小如针尖,长有畸形腿的软体生物以及其喙同其胸部一样长的极渺小蚋也是同样。寄生虫就是以这种生命形式侵袭“保佑星”人,它们咬破裸露的人体皮肤,钻进去,然后变成蠕虫,粘附在人体的胃壁,吮吸人体营养数十年,之后准备进入其生命周期的下一阶段。于是,它们咬破人的食管,顺着一股鲜血和呕吐物离开人体。
在地球和别的地方,众所周知用化学剂防治虫害收效甚微。于是,哈门格恩特另辟蹊径,专注于研制一种生物对抗剂。蚋体内寄生一种共生细菌,而这种细菌却是蚋的呼吸过程必不可少的。哈门格恩特花了好几周时间,确实这种细菌的基因物质的序列,终于能够改变基因,培育出一种突变型细菌来。新细菌既比原细菌繁殖力旺盛,同时又对蚋毫无用处。将新的细菌变种释放到大地那天,他召集拢“保佑星”人,向他们宣布:“温疫剥夺了你们与生俱来的权力太久了,乃至于你们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本质。人的寿命不是40岁,而是两倍于40岁。现在我手中握着灵丹妙药,它将恢复你们失去的岁月,因为这是你们应该享有的权力。”
说完,他就拧开试管,释放出变变型的细菌。
“谢谢你的礼物,哈门格恩特。”人们感谢道。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他回答,“因为我是医生。”
哈门格恩特第一次脱去防毒服,呼吸“保佑星”上未经过滤的空气。数周后,他的探测器在村子半径为10公里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一只活蚋。再过两周,该半径扩大到20公里,随后又扩至30公里。寄生虫的传播率先是下降了一半,继而又下降了一半,最后跌至零。哈门格恩特在他寄宿的房子的阳台上凭栏眺望暮色,感到心满意足。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释重负。这时候,他的耳畔回响着始祖们那美妙的歌声,每天傍晚始祖们都要聚集在河边歌唱。
“他们为什么唱得这样动听?”他懒洋洋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