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继续说,”迈尔说,“关于我们的研究。”
“对不起,”布赖特抢过话头,“别现在说。我得离开一个星期,希望你好好留神这个珍妮威尔逊。”他压低声音继续说,“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背景》月刊,通话的编辑说根本不知道写文章一事,也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字——”
“是个新来的,”迈尔说,“很可能不认识她。”
“反正一样,”布赖特说。“我刚才说了,不该这样无礼地同你说话,可是,威勒尔尼已决定停止资助研究站,我将飞往圣?路易去办理结束事宜。”他犹豫片刻又说,“迈尔,我想你是知道这早晚会发生的。”
迈尔瞠目结舌。
“这是不可避免的,”布赖特冷冷地说。“你是知道的,”他停顿了一下,“我很遗憾。”
“没有威勒尔尼的支持,研究站就得关门大吉!”迈尔愣了关晌才说了话来。“你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就在今天,我找到了答案!就在今天下午!听我说!”布赖特正要转身,迈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海豚也一直在同我们联系。啊,不是在一开始,不是在我们逮住了几条标本作试验时,而是在我们将水池与大海连通时开始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只局限于通过声音与它们联系——仅此而已,而这样是不行的。”
“对不起,”布赖特边说边抽回自己的胳膊。
“请听我说下去!”迈尔不顾一切地说。“它们的信息传递过程极其复杂,如同你我用整个交响乐队的乐器来传递信息。它们不仅用四至一百五十千赫的声波,而且用动作,用触觉——用适应海洋环境的一切方式。”
“不行,我得走了。”
“等一等。难道你不记得李里关于海豚导航手段的假设吗?他认为那是一种多元方式,凭借温度,速度,水质,星位,太阳等等,所有这些信息同时传入海豚的大脑。一点不错,它们的信息传递过程也显然是多元的,运用声音、触觉、姿式、位置、动作等等。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与它们一起游入大海,成功地进行信息交流。难怪我们之间不能勾通,因为我们只局限于最原始的信息传递方式,只局限于声音。这好比我们人类在交流思想时只用名词,而要使一句话的结构完整——”
“实在抱歉!”布赖特不由分说地打断他,“我告诉你,迈尔,一切都无济于事。基金会的决定纯属经济上的原因。他们只能捐赠这些钱,而分配给研究站的钱已拨作他用。现在已经无法挽回。”
他挣脱了手臂。
“对不起,”他重复道。“至多一周我就回来。你留下是否考虑一下收摊。”
他扭头就走,绕过大楼,走向直升飞机停机坪。迈尔丧魂落魄似地看着这个宽肩膀的瘦长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没关系,”珍妮在他的耳边安慰说,声音中充满了柔情。他猛然转身,她正凝视着他。“你再不需要威勒尔尼的资助了。”
“他告诉你了?”迈尔直瞪瞪地看着她,她摇摇头。透过越来越浓的暮色,依然可以看见她的微笑。“你听见了?离那么远?”
“是的,”她说。“你对布赖特的看法很对。我为你找到了答案。以便决定是否为研究站进一步投资。”
“我们极需要投资!”迈尔说。“虽说不需太多。但我们还得继续下海,总结海豚传达信息的方式,同它们交流。还得进一步提高它们传递信息的水准,不能局限在我们的水平上。你知道,今天下午,我已经有所突破——”
“我知道,”她说。“我全知道。”
“什么?”我惊奇不已,“你怎么会知道?”
“一下午都有人在监视你,”她说。“是的,你确实突破了环境隔阂。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一系列的方法。”
“有人监视我?怎么可能?”忽然,这个问题似乎又变得无足轻重,“现在我需要的是钱,”他说。“需要时间、设备,这些都得花钱——”
“不。”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你已不再需要总结你自己的方法,迈尔,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今天下午,在海豚和人类的历史上不同类属之间的信息传导障碍首次得到了突破。这项工作由你始创,你已经成为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
“高兴?”他几乎嚷起来。“我简直不懂你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