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的。现在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我拿过实验记录本,翻阅着最新实验的结果。我们的任务是使其他生物细胞的遗传基因和我们的“阿尔法”形成一体。“阿尔法”总是很快地吞噬为它提供的其他生物体的细胞,然后把细胞核和组成染色体的脱氧核糖核酸、核糖核酸都消化掉,却毫无质的改变也就是说只起了一些量变,虽然其他生物细胞的遗传基因能被“阿尔法”吸收,但“阿尔法”的遗传性继续在各个方面起主导作用。最近的一年里我们的工作没什么进展。
我放下实验记录本一个贴着130号标签的烧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里面的液体摇匀,把液体滴在显微镜的载玻片上。据说许多伟大的发现都得之于偶然,今天我终于相信了。
显微镜的目镜里呈现出四个大大的淡红色球形胚孔。我们的单细胞“阿尔法”终于接受了其他生物体的遗传信息,以多细胞有机体的形式繁殖起来。究竟接受的是什么信息呢?我拿其实验记录本兴奋地寻找标有130号的试验记录,注解一栏有简短记录:检验环境的影响。我立即想起我们用从海湾各处收集来的海水做试验。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水?这水里有非常特殊的东西,它使“阿尔法”不仅能吸收其他生物体的遗传信息,而且还能反映出来。只有弄清楚这水里究竟有什么成分,才能认为我们的确成功了。
我拿起一个灰色漆布面本子,封皮上写着“选择样品记录本”,里面是阿尔塔姆工整的笔迹,阿尔塔姆也兴奋地站在一边。我们在第六页找到了记录,里面说样品是从紧靠港口浮标的地方取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实验室的门“嘎吱”一声响了。进来的是室主任米舒朗教授,一个不学无术的行政领导。他的出现让我吃惊,而让我更吃惊的是他冲过来把我手中的样品记录本一把夺过去,转身便逃。等我和阿尔塔姆反应过来时,他已窜出了实验室。阿尔塔姆说大事不妙,米舒朗一星期前就到布尔马去休假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呢?我们旋即追了出去,米舒朗已经发动了引擎,他那辆“沃尔沃”牌黑色轿车调转车头冲我们起来。我们闪过之后,驾车追赶米舒朗。一个傲慢的行政首长从你身边逃跑,这事多么荒唐可笑。我加大车速,打开了远距离灯。“沃尔沃”是辆破车,不久我们就看到它了。“沃尔沃”向悬崖方向开去,就是今天傍晚我去过的那个峭壁。“沃尔沃”在距离我们200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了,我们也停下,以静制动。相持了十来分钟,“沃尔沃”突然加速,我也连忙起动。“沃尔沃”在转弯处没有拐弯,飞出了悬崖的堤岸,整个汽车便消失了。我下意识地猛一刹车,悬崖下响起了汽车入水的声音。
这时我才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的全部含义。我叫阿尔塔姆去给警察局打电话。警察调来了浮式起重机和几名潜水员,起重机把汽车吊出海面,车窗的玻璃完好无损,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和阿尔塔姆受到了侦查员的审问。车里没人是这起事件最大的疑点。车上所有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如果摔下去之后他钻出来,他也不可能随手再把门关上。警察局已从布尔马派出所得到回音,说米舒朗健康地活着,这两天哪儿也没去。结果变成是我和阿尔塔姆从米舒朗那儿偷了他的汽车,然后要流氓取乐,从悬崖上把车扔进大海。我承认了这件事,阿尔塔姆却坐立不安,因为的确有人死了。
第二天早上10点,我们被释放出来。我回到家倒头便睡。
我总觉得我没有进入梦乡。我来到了那个姑娘家,下决心把心中的疑团向她和盘托出。我说昨天晚上实验室的记录本被人强行拿走了。
她懒洋洋地说:“谁需要你的那个记录本呢?里面除了有选择样品的时间和地点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您都知道?”我急着想弄清一切。可她说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最好。她突然告诉我她叫薇丝塔,她握住我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睡吧,亲爱的。我们相逢得太晚了。”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无法抗拒她的眼神。迷蒙中我看见她走到墙前,一伸手,顿时满墙都荡起了五彩的波浪。一会儿消失的墙外有个巨大的活物在黑暗中晃动,躯体内闪亮着无数天蓝色的光点。可能是宇宙,也可能是夜间的地球。她果然是一个女妖!我痛苦地想。
我醒来时大汗淋漓,梦境中的细节依旧清晰,她的名字或许叫薇丝塔我嘴里有一种令人难受的干燥味儿,好像咽下了许多灼热的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