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先把汽车开出来等候着,十分焦急地望着马路。谢天谢地,薇拉来了,真行,没有多耽搁时间!于是他打开车门,打着了火。
“爸爸!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薇拉。他睡着了,快去看看吧。我等你来着。”
“巴维尔伊里奇让我告诉你,今天没有你也对付过去了。你明天也可以不去。以后就是休假日了。爸爸!”
“薇拉,我不是去工厂,我去塔约日内,”
“去塔约日内?不过你说说……”
“没时间了。等我回来你就明白了。我开快车去。”
汽车哞的一声开走了,一转弯就不见了。
四
薇拉安东诺夫娜一动不动地守在儿子床前。孩子的前额上汗涔涔的,脸上和下巴上出了许多白斑。他已经不睁眼睛了。母亲忧心如焚地摸摸湿润的前额,摸摸苍白的面颊和脖子。烧已经退了。许是有好转吧?不,不象。呼吸还很困难,几乎感到窒息。在大床上翻来复去地呻吟。外祖父开着车不知上咖儿去啦。薇垃想起父亲激动闪烁的目光和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的神情,开始不安起来。他为什么忽然要跑到塔约日内去呢?已经二十多年没去了。那里还有亲人吗?
偏巧谢尔盖不在家。他原来想叫薇拉跟他一起到地质勘探队去,可是她怎么能丢下工作,又抛下儿子呢?自从外祖母死后,他几乎成了无人照顾的流浪儿了。
“勘探队里也能给你找到工作,”谢尔盖劝她说,“不一定非干本行不可。”
“我们家几代那是搞化学的。”她反驳说。
“搞化学……你和你父亲的化学搞得太多了。周围的森林、河流全都给污染了。”
“我们这里是全国最大的联合企业之一。你是不是想把它砸了?然后到山洞里去住?”
“我不想砸它。你很清楚,我是为你们这种企业寻找原料的。可是也不能把整个大自然全给毁了啊!唉,等安东长大了,让他跟我到勘探队去!”
如今安东缠绵病榻,严重脱水,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象小老头一样干瘪。等谢尔盖勘探回来,怎么跟他说呀?
房门吱呀一响。薇拉霍地跳起来,跑向门廊。安东扎哈罗维奇扑通一声把严严实实盖着木盖的一只橡木桶放在地板上。还是有一些水洒了出来,在刚刚打光的镶木地板上流。
“天哪!爸爸,你怎么搞的?这是镶木地板哪!”
“让你的镶木地板腐烂去吧!得给孩子水喝。还有其他生病的孩子。我车里还有哪。”
安东扎哈罗维奇舀了一木勺水,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外孙的屋子。
“喝水!”
“喝吧,安东,敞开喝吧!”
孩子贪婪地闻了闻充满新鲜木头香气的水,忽然轻松地抬起了头,从木勺里喝了几口水。然后睁开眼睛,冲外祖父微笑了。他向后一仰,疲倦地倒在枕头上,又闭上眼睛,开始平静均匀地呼吸了。被疾病折磨瘦了的小脸上出现了一片安详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