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该怎么做?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关于时间旅行可能性的论证,至少在理论上有这种可能性。有关于超光速粒子的,有关于虫洞的,还有些别的。他的物理学背景根本不足以让他自己设计出什么时间机器,排除了至少一种科幻小说式的白描的可能性,至少。那么是别的什么人造出了时间机器,或者说在将来造了出来。那么,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位时间旅行者,请求搭个便车。
说不定可以在报纸上打个广告。“寻人:科学考查用时间旅行者。回复请发到555信箱,或由报社转交。”
不。
他需要找出时间旅行者可能会去的一些时间/地点,然后赶到那时/那里,并且从人群中分辨出那个来自未来的人。
对于已经发生的大事件,很简单,显而易见的选择:耶稣受难日、罗马浩劫、林肯与肯尼迪被刺……但是,对于还没发生的大事件,怎么预见得到。
斯图最喜欢的晚餐,烤嫩排骨、卷心菜色拉和马铃薯沙拉,基本上原封不动地留在了他面前。“只是想象一下,玛丝,那场面、那声音、那气味、咆哮与嘶鸣、巨大昆虫的嗡嗡声、撼动大地的脚步声……当巨兽经过时,树木如小草般倒下。我渴望回到过去,玛丝。我必须回到过去。”
玛丝一言不发。斯图的意识中有一小部分察觉到她烫了一个新发型,一小部分意识察觉到自己忽略了刚刚在亲吻中妻子所传达的感情,但他脑中关于化石的激情使他瞬间就忘记了这些。
“斯图,”她终于开口了,就像在呼唤他回家一般,“亲爱的,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那根大腿骨是一个时间旅行者的,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时间旅行者存在呢?”
“必然有其他时间旅行者存在的。如果那家伙是独自一人这事情就不合逻辑。”他摇着头,“不,必然有更多的时间旅行者。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何时何地找到他们。我想例如体育比赛的决赛,还有电影首映式以及新闻发布会,这些东西都有录像,所以它们不会是时间旅行者的兴趣所在。他们所感兴趣的,是一些意外事件,是那些历史长河中偶然泛起的浪花。然而,准确地说,我们不可能预先知道这些事件。”他说着抓起了面前的水杯,几乎自言自语道,“除非我自己搞个大事件。”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像……去刺杀哪个名人?”玛丝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她真的相信他会那样做。
“不,当然不。虽然,比如那个谁……不,不,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你了解我的,不是吗?我绝对不会为了这个目的而冒险在国会大厦纵火,或者在议会大楼装炸弹,或者类似的事。”他抬头看着她的脸,“真的!”
“斯图。”语言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她竟然能在短短的两个音节之中装入这么多不同的意思,“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想想艾琳怀特的事情。”
斯图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那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我只是提醒你,你也可能提出想当然的理论。她就是因为理论不严谨被人挑出了毛病。正因为这样,你才能在那次考察上取代她,所以你也可能走入误区。”
“那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挖掘。”他嘟囔着。
“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事情之前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将来后悔。”
“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现在我的感觉是,就像现在这么呆站着的话,唾手可得的恐龙们都会绝尘而去。”
她朝他微笑了一下,“你知道,就算那样我还是很担心你,你对恐龙的激情是我爱上你的原因之一。那次,你带着恐龙化石来到我授课的教室里,成功地让一教室八九岁的孩子既兴奋又安安静静;当时我看着你的脸,心里知道,你就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了。你能干出大成就的,我相信你!”
当斯图拖着两台照相机,外加一台摄像机回到家里的时候,玛丝正在打电话。
“不用担心了,雷内,他回来了。”她挂掉电话,跑过去拥抱了他,“你到哪里去了?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就不停地打电话给博物馆,但他们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你去哪里了?”
他轻轻地推开妻子的手,瘫倒在椅子上,“我睡不着,我不断地想着什么地方可能发生大事件,如果我没在现场的话,说不定就错过了时间旅行者。我通宵都在到处逛,希望遇到一些事情,随便什么事情,只要能吸引时间旅行者的关注。”他歇斯底里地抱住头,满脸挫败感,“可是一无所获。”他看着她,“我还能做些什么,玛丝?我能亲眼看到活的恐龙,哪怕机会很渺茫,但一丝丝这种想法都像烈日一般炙烤着我,晃得我看不见别的东西,巨大的热量让我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