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即领过神品的教士有资格看任何信件。
“大人,”阿托斯带着可怕的镇定说;他是拿脑袋冒险来回话的,所以他的这种镇定愈显可怕,“大人,那是一封女人的来信,但信的署名既不是马里翁洛尔美①,也不是埃吉荣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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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里翁洛尔美,路易十三时宫廷美妾。
②红衣主教黎塞留的侄女。
红衣主教的面色如死人一样的惨白,眼中射出一束凶光;他掉过头去似乎要向卡于萨克和拉乌迪尼埃发出命令。阿托斯看出了这个举动;他向另三位朋友目光逼视着的火枪跨近一步,他看得出来他们也很不愿意束手就擒。红衣主教和他们是四比一;火枪手再加上跟班一共七个人。红衣主教考虑,阿托斯和他的同伴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那是众寡悬殊;于是他以瞬时随机应变的本领,将那一腔怒火熔进一片笑靥之中。
“好啦,好啦!”他说,“你们都是正直的青年,在阳光中磊落,在黑暗中忠诚;如果能很好地防卫别人,那么防卫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诸位,我丝毫没有忘记那天深夜,是你们保驾我去的红鸽舍客栈,倘若我要走的路上有什么令人担心的危险,我会请求各位陪我同行的;不过,由于没有什么危险,就请各位留在原地吧,喝完你们瓶里的酒,赌完你们的钱,打完你们的牌,再见,诸位。”
红衣主教跨上卡于萨克给他牵来的马,抬手向火枪手们敬了礼就走开了。
四位年轻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无言地目送红衣主教的远去,直至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每一个人都流露出惊愕的神情,因为尽管红衣主教阁下说了一句友好的再见,但他们明白,红衣主教是满怀一腔怒火走开的。
只有阿托斯在微笑,他笑得爽朗,笑中夹着蔑视。当红衣主教走到声音和视力可及范围之外时他说:
“这个格里默叫得太迟了!”阿托斯真想对谁发一通火。
格里默正要回答说对不起,阿托斯便举起手,格里默也就一声不吭了。
“你可曾要把信交出来,阿拉米斯?”达达尼昂问。
“我,”阿拉米斯抑扬顿挫地说,“我已拿定主意:如果他强要这封信的话,我就一只手将信递给他,另一只手把剑刺进他的胸膛。”
“我当时也想这么做,”阿托斯说,“所以我才走到你和他中间。说实话,这个人真是不谨慎,怎么能那样和别人说话呢,似乎他从来只和女人及孩子打交道。”
“亲爱的阿托斯,”达达尼昂说,“我真佩服你;不过还是我们理亏呀。”
“怎么,我们理亏!”阿托斯反诘道,“我们呼吸的这空气属于谁的?我们游目骋驰的这大海是属于谁的?我们躺的这片沙滩是属于谁的?您的情妇写来的这封信是属于谁的?难道统统属于红衣主教的吗?我以名誉作保,这个人自以为世界是他的;你当时站在那儿,结结巴巴,诚惶诚恐,沮丧不堪,似乎巴士底监狱就矗立在眼前,似乎可怕的墨杜萨①就要把你变成石头。难道做个情种就算搞阴谋活动了吗?你爱一个被红衣主教关起来的女人,你又想把这个女人从红衣主教的手里救出来;这就是你同红衣主教阁下玩的一副牌局,这封信就是你的底牌,你为什么要把底牌亮给你的对手看呢?事情不能这样干。让他猜去吧,那才妙呢!我们已猜到他的底牌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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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希腊神话中的美女,后因触犯雅典娜,头发变成毒蛇,面目变得丑陋无比,谁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变成石头。后来被英雄珀耳修斯杀死,并割下其头献给雅典娜作为饰物。
“确实,”达达尼昂说,“你说的这些话真是语重心长,阿托斯。”
“这样的话,刚才发生的事就不再提了,让阿拉米斯再把他表妹的信拿出来,从红衣主教先生打断的地方再念下去。”
阿拉米斯从口袋里掏出信,另三位朋友又凑上前,其他三位仆人重又围到大肚酒瓶旁喝起酒来。
“你刚才只念了一两行,”达达尼昂说,“那就从头开始再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