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找我有什么事,先生?我不认识您。’
“我答道:‘我就是朗诵《圣徒传》和把《犹滴传》译成诗歌的那个小教士。’
“‘哦!哦!我想起来了,’军官嘲笑地说,‘您找我干什么?’
“‘我希望您能有闲工夫和我到外面转一圈。’
“‘明天早上好吗?我非常乐意奉陪。’
“‘不,对不起,不要等到明天早上,马上就去。’
“‘如果您要求非马上不可的话……’
“‘是的,我要求。’
“‘那么,咱们出去吧。’军官说,‘女士们,请各位不要动,我只出去一会儿,宰了这位先生就回来为你们唱最后一节。’
“我们到了外面。
“我把他带到贝叶纳街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刻他侮辱我的那个地方。那次侮辱我刚才已经对你讲了。月华如练。我们都拔剑在手。交手的头一个回合,他就吃了我一剑,直挺挺倒在地上死了。”
“喔唷!”达达尼昂惊叫一声。
“当时,”阿拉米斯继续说道,“那些女士不见她们的歌手回去,而有人在贝叶纳街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狠狠地挨了一剑。于是,大家都认为是我收拾了他。事情闹大了,我被迫暂时脱下了道袍。在那个时期,我结识了阿托斯,而波托斯在我的剑术课之外又教了我勇猛的几招。他们俩劝我申请加入火枪队。我父亲是在围困阿拉斯的战役中阵亡的,国王很看重他,所以我的申请获得了批准。现在你该明了,今天是我回到教会怀抱的时候了。”
“为什么一定是今天,而不是昨天或明天?今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给你出了这个坏主意?”
“这个伤口,亲爱的达达尼昂,是上天对我的警告。”
“这个伤口?唔!它不是快好了吗?我可以肯定,今天最使你感到痛苦的,绝不是这个伤口。”
“那是什么伤口?”阿拉米斯脸一红问道。
“是你心灵上的一个伤口,e阿拉米斯,一个更疼痛难忍、更血淋淋的伤口,一个由女人造成的伤口。”
阿拉米斯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啊!”他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掩饰住内心的激动,“不要谈这些事。我会想这种事!我会为爱情而苦恼!VanitasvaniCtatum!①照你的看法,我会为这种事伤脑筋,为什么人呢?为一个粗俗的女人,为一个女佣人?这种女人我在兵营里就可以追求,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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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丁文,意为:“没有虚荣心啦!”
“对不起,阿拉米斯,我还以为你的目标更高呢。”
“更高?我是什么人,会抱着如此的奢望?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火枪手,一个穷得叮当响,默默无闻的火枪手,一个痛恨种种束缚,在世界上到处奔波的火枪手!”
“阿拉米斯!阿拉米斯!”达达尼昂叫道,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朋友。
“尘埃,我要返归尘埃。人生充满屈辱和痛苦。”阿拉米斯继续说道,情绪变得挺抑郁,“所有把人生和幸福连在一起的线,尤其是金线,一根根都有人手里断掉了。啊!亲爱的达达尼昂,”阿拉米斯用有点悲伤的语气接着说,“相信我吧,等你有了伤口时,一定要把它藏起来。沉默是不幸者最后的快乐。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痛苦的痕迹,好奇的人会吸吮我们的眼泪,就像苍蝇吸吮受伤的鹿的鲜血一样。”
“唉!亲爱的阿拉米斯。”达达尼昂地深深地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正是我自己遇到的事。”
“怎么?”
“是的,一个我钟爱,我倾倒的女人,刚刚被人用暴力绑架走了。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她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她也许成了囚犯,也许已经死了。”
“可是,你至少可以自我安慰说,她不是心甘情愿离开你的,你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那是因为她与你之间的通信被彻底禁止。而我……”
“而你……”
“没什么,”阿拉米斯接着说,“没什么。”
“所以你要永远弃绝世俗。你已经拿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吗?”